電話沒響幾下,便接通了。


    陳啟藩清冽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來:“楠楠,怎麽了?”


    王楠仔細聽他語調中的情緒,沒帶笑,也不疲憊,似乎一板一眼。


    她不禁有幾分委屈,難道沒事就不能打電話了?


    陳啟藩卻並沒有聽到她的心聲。


    他靜靜等了片刻,沒聽到王楠的迴答,便道:“楠楠,你是不是有事?等一會我打給你好不好,我現在正在忙。”


    王楠覺得意興闌珊:“不用了,沒啥事,我就是閑得無聊,你忙吧。”


    掛掉電話,王楠走到牆角,拾起畫筆,靜靜作畫。


    繪畫講究聚氣凝神。


    等她收起畫筆,從聚精會神的狀態中抽離出來時,夜已深。窗外一片寧靜,隻有不時低低響起的蟲鳴聲。


    王楠拿起手機,歎了一口氣,陳啟藩果然沒給她打電話。


    她癟癟嘴,又拿起鏡子,強迫自己對鏡扮了個鬼臉,這才心情愉悅幾分。


    打開微信,卻發現有一個好友申請,備注是——霍寧。


    王楠心中突突突亂跳起來。


    每次她的心這般跳,總沒好事。


    她不想點通過,但手指卻不聽使喚,猶豫半晌還是落在【通過】按鈕上。


    沒過多久,她的手機就叮叮叮響起來,是消息不停推送的聲音。


    王楠顫抖著手,打開霍寧的對話框。


    也不知道她發了多少,前麵的還沒加載清晰,後麵的又冒出來了,是一張一張的圖片。


    每一張,全是她和陳啟藩。


    王楠不想看,卻還是忍不住打開細瞧。


    照片似是在不同時間段拍攝的,場景不一。


    有些是公眾場合,兩人都穿著西裝,一絲不苟。


    這是王楠第一次看到陳啟藩穿西裝,不得不說,這樣子的他,看起來帥氣中又添加了一絲成熟男人的魅力,令人心悸。


    有些是私下聚餐,她能看到他們麵前餐桌上的滿盤狼藉。


    陳啟藩和霍寧坐在一起,看著同一個方向,眉眼含笑,表情如出一轍。


    有些在戶外,有些在大街……


    王楠眼睛看得酸澀,直愣愣地盯著一張照片,一眨不眨。


    霍寧似乎在台上講什麽,陳啟藩站在台下,一臉讚許。


    兩人的交集多得可怕!連她都沒有這麽多和他一起的合照。


    王楠看著陳啟藩,每一張都是她思念的身影。她有多久沒見他了?好似隻有幾天,又像過了很多年。


    久的她都快忘了他笑起來的模樣。


    他對著她笑得時候,就是這樣,眼尾微微上挑,薄唇也跟著翹起來,雙眼亮晶晶地好似在發光——就像他現在看著霍寧一樣。


    王楠麵無表情地在對話框中發出幾個字:“我男朋友你很眼饞?”


    霍寧似乎正等著這一趴呢,幾秒的【對方正在輸入】之後,對話框中彈出一行字:【錯了,是我的未婚夫。】


    ……


    王楠從來不知道,入睡竟然是一件那麽難的事。以前粘床就秒睡的她,最近一個月,沒睡幾晚好覺。


    有時她蹲著或坐著,剛一起身,就眼冒金星。她知道,這是因為沒休息好。


    但怎樣才能沒有任何心事恬然入睡呢?大概隻有吃安眠藥吧!


    她翻來翻去很久,睡意越濃,頭腦就越清晰。


    她忍無可忍地從床上爬起來,對著黑暗中大罵一聲:【shit!】


    這聲大罵,如同出了一口惡氣,讓她心裏好過許多。


    她打開ins,偶爾她也會在這上麵看看新聞,感受一下國際文化。


    許久沒登過了,裏麵還是那麽活躍。


    她驚訝地挑起眉,有個賬號,給她留了許多言。


    這個賬號她有印象。有一天突然加她,她當時覺得新鮮,就通過了。


    但這個動作,就如同觸發了某個開關。他隔三差五就來找她說話,在交流中,她知道他也是京市人,家中條件應該很優渥。在學校成績不好,他爺爺強迫他去美國留學,並且不畢業不允許迴來,否則不能繼承家業……


    有錢的富二代,不思進取的公子哥。


    他說話總是很誇張,帶著少年人獨有的熱情,開口就是美女美女。


    【美女,你現在在做什麽?】


    【美女,吃完飯了嗎?】


    【美女,你有沒有想我?】


    噢,有錢的富二代,不思進取的公子哥後還要加一條,愛撩妹。


    王楠問他:“你又沒見過我,怎麽知道我是美女?說不定是個母夜叉。”


    他迴:“我看了你照片啊,太好看了,大大大美女!”


    王楠以為他說的是自己在ins上的頭像,那是她的一個背影。


    她無語:“背影可當不得真,多得是背影殺手,一轉身慘不忍睹。”


    他卻隻發過來一個可愛的表情,也不解釋。


    那時候,王楠還沒有和陳啟藩談戀愛。


    再後來,他們在一起了,又一再遇到各種事,她便沒有閑心逛ins。


    如此算下來,得有小半年沒進來了。


    王楠手指不停下滑。


    消息太多,她看不過來,多是他在分享日常,間或夾雜著一些自憐的話【美女,你去哪裏了,怎麽不理我?】


    【我好可憐啊!每天自說自話!】


    【求求你了,能不能迴我一句?】


    王楠歎了口氣,放下手機,沒有理會。滿腔的心思,她並不想和一個陌生人分享。


    ……


    第二天早上,她精心準備早餐,用食盒裝了,送到醫院去。


    醫院的夥食很好,但她依然覺得,隻有在家做的,才更健康,吃得更香。


    對麵紅燈閃爍,王楠站在路口,靜靜等待。


    歡快的鈴聲響起,王楠手指在口袋裏頓了頓,卻沒有接。


    鈴聲停,綠燈也亮了,她直視前方,一步步朝前走,鈴聲再次響起來,綠燈開始閃爍,王楠加快腳步,神情肅穆,好似過馬路是一場考試,是人生最重要的事。


    鈴聲停,很快又再響。


    王楠站在街邊,掏出手機,表情古井無波:“你好。”


    “楠楠?你在忙嗎?怎麽一直不接電話。”陳啟藩的聲音傳過來,帶著幾分抱怨。


    王楠停了一瞬,這才淡淡地道:“噢,剛剛在忙,沒有聽到。”


    陳啟藩沒有在意,他興奮地道:“楠楠,我這周末迴去,你等我。”


    王楠:“你一個人嗎?”


    陳啟藩:“……霍寧也一起。你到時候不用去接我,免得太累,我自己迴去就行。”


    王楠沉靜地眨眨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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