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楠覺得,下星期那個課講不講得好不重要,吳秀媛蠢到天際不重要,王建軍是不是派了人監視也不重要,甚至,明天地球突然反著轉了,也不重要。


    也不知道中國的科技水平發展到哪一步了,有沒有發明一種時光倒迴的藥。


    她趴在床邊,靜靜看著床上的那個人,她明明看著一切正常,臉上的笑如同記憶中那般,溫暖又明亮:\"我的楠楠在幹啥呢?怎麽一直盯著媽媽看?\"


    \"媽!\"王楠剛一開口,就帶了一絲哭腔:\"您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李梅伸出手,摸了摸王楠的頭:\"楠楠,你怎麽了?\"她頓了頓:\"媽媽的情況是不是不太好?\"


    \"沒有沒有!\"王楠忙擦了一把臉:\"我昨天在街上,包被人偷了,是我最喜歡的一個包。我隻要一想到,就很傷心!\"


    \"傻孩子,包沒了再買,人沒事就行。\"


    晚上,王楠站在燈火通明的醫院大廳,看著手機裏的餘額,眉頭狠狠地皺起來 -- 不到十萬,離醫生說的,先準備三十萬吧 -- 還差很遠。


    如果能給她時間,她肯定能掙到,但媽媽等得了嗎?


    她提著沉重的步子朝病房走。


    透過門上的玻璃小窗,李梅坐在床上,笑吟吟地打電話:\"我好得很,你別擔心。\"


    \"你不要過來,工作要緊。\"


    \"討厭,你又在說什麽呢!\"


    \"別說了別說了,楠楠馬上就要迴來,她知道我給你打電話該生氣了。\"


    王楠幾乎在一瞬間就猜出電話那頭的是王建軍,但她這次沒有悲哀,也沒有憤怒,隻有滿滿的慶幸。還好,在這可能的最後一段日子裏,是有人能讓她真正高興的。


    王楠平靜地推門走進去,李梅慌忙掛掉手機,訕訕地道:\"楠楠,這麽快就迴來了?\"


    王楠\"嗯\"了一聲。


    李梅此地無銀三百兩:\"媽媽剛剛給一個朋友打電話。\"


    王楠盛了一碗粥放在桌邊:\"媽,您先吃點,我等會出去,您和您朋友好好聊。\"


    李梅\"啊\"了一聲,隨即搖頭:\"說完了說完了,不用再聊了。\"


    李梅雖說不聊了。王楠卻依然沒在病房裏停留,她要想辦法借錢。


    想遍了周圍的同事和朋友,她覺得每個人都有可能借她錢,卻也有可能每個人都不那麽願意借。


    錢到用時方恨少,想借也很難開口。


    思來想去,她給陳啟藩打電話,男朋友就是用來依靠的,出了事,自然要找他。


    陳啟藩卻沒有接。


    整整一天,沒有電話,也沒有短信,打電話還不接?


    王楠直覺,西南大區這次出的事,絕對是個大事。


    自己還是不要打擾了。


    但心裏還是有些擔憂。自從上次火災後,她就存了陳董和薑宛如的電話。


    她忍不住給陳董撥過去,這次,很快就有人接通了。


    “楠楠?”陳董的語氣很詫異:“你有什麽事嗎?”


    王楠斟酌了下語句:“陳叔叔,我沒別的事。就是陳啟藩聯係不上,不知道他那邊怎麽樣了,有沒有什麽事?”


    陳啟藩在忙的,是公司的事,如果有事,肯定都會第一時間報給陳董。


    陳董的聲音很平靜:“有點小事在處理。”


    王楠等著陳董說下去,陳董卻不說了。


    這就沒了?看來這事情她不能問。


    王楠笑道:“陳叔叔,那我沒事了,您早點休息吧!”


    正要掛電話,陳董卻突然叫住她:“楠楠,小藩和你不一樣,他擔負著重任,每天事情都很多,沒有時間理會雞毛蒜皮的小事,你沒事……就少打擾他。”


    王楠怔了怔,這是什麽意思?


    正想問,電話裏卻傳來嘟嘟嘟的忙音。


    王楠停留在原地,好好消化了一陣,突然想到霍寧在機場說的那句話:“就算陳啟藩和你談戀愛,又怎麽樣?他父母都不會接受你,我看你們能撐多久!”


    今天這一通電話,讓她意識到了,陳董,確實不喜歡她。


    王楠沒有時間傷春悲秋,她收拾好情緒,繼續打電話。


    打了好幾個電話,借到1萬塊錢,杯水車薪。但願意借給她,她已經很滿足了。


    她歎了口氣,明天再問問陳啟藩吧。


    反正她又不是不還。


    至於陳董對她的態度,王楠抿了抿唇,她不是人民幣,做不到人人喜歡,但她之前和陳啟藩說過:“隻要他不放棄,那她便也不放棄。”


    隻有慢慢努力了。


    王楠給李文聰打電話,表示要請一個星期的假,李文聰沒說什麽,爽快地批了。


    陳啟藩的電話是第二天早上打來的,王楠正在打飯,沒有接到,等打迴去,又成了忙音。


    一直到晚上,他們才再次通到電話。陳啟藩的語氣充滿歉意:“楠楠,我這邊事情實在太多了,一直沒時間聯係你。”


    王楠搖搖頭,表示理解:“都處理好了嗎?”


    她沒有問發生了什麽事,如果她能聽,陳啟藩自然會說給她聽。


    陳啟藩:“有些麻煩,還要再等等。”


    王楠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她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也不好評論,隻幹巴巴地道:“就算再累,你也要好好休息,注意身體。”


    陳啟藩的語氣放鬆了幾分:“好。”


    他問:“楠楠,你那邊有啥事嗎?”


    王楠正準備把李梅的事情說給他聽,卻聽到聽筒那邊傳來一陣喧嘩,伴隨著高亢的男聲:“陳總,您快來,霍小姐又在鬧了!”


    王楠敏銳地捕捉到關鍵詞:“霍小姐?霍寧嗎?”


    陳啟藩苦笑:“上次我跟你說的事,你還記得嗎?霍寧這幾天不吃不喝,整天鬧著要自殺。”


    王楠忙道:“那你快去處理吧!”


    放在電話,王楠有些五味雜陳。作為一個年輕的女孩子,遭遇這種事情,霍寧一定很崩潰吧。


    雖然她不喜歡她,但不代表她麵對這樣的事情,可以無動於衷。


    晚上的病房,走廊上很安靜。人走在其中,都能聽到盡頭傳來的迴響。


    王楠抱了抱胳膊,有些不想迴病房。


    李梅今天總問她:“為啥還不出院?她還要在這裏呆多久?”


    這些問題,她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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