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楠這一陣子,又恢複了早出晚歸的社畜生活規律。


    一方麵,躲著陳啟藩。


    另一方麵,她確實太忙了。


    晉升述職的時間就快到了,她每天不停打磨ppt,試圖以最完美的方式去展現。


    上個晉升季李文聰就提過讓她去試試,但她覺得自己還需要沉澱打磨一段時間,這才拖到現在。


    這次,她有九成的信心。


    夜已經深了,周圍的人一個一個走光,王楠一個人坐在工位上,念念有詞。


    她在背演講稿。


    沒有誰天生在公眾場合講話不緊張,也沒有誰即興發揮還能脫口成章,自成邏輯有條理。


    想要做到這些,唯練爾。


    一遍不行十遍,十遍不行二十遍……


    徐思經過她工位,挑眉笑道:“喲,還不走呢?”


    王楠轉過頭來:“明天就要上場了,多準備準備。”


    “放輕鬆!你的貢獻和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升上去還不是鐵板釘釘的事。”


    王楠笑笑:“思哥,我曉得了。”


    能晉升成功,靠的從來不隻是明麵上的戰功和武功。在這些基礎之上,還得會說,將你做的事情在短短二十分鍾的演講中讓評審團看到……


    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許多人能力強,戰功赫赫,一直上不去,就緣於不善總結和表達。


    因此,王楠不敢放鬆,她又演練四五遍,這才合上電腦迴家。


    屋子裏一片漆黑,陳啟藩大概已經睡著了。


    王楠隱在黑暗中,四周一片安靜,偶有街邊的汽車開過,彩色光線從陽台映照進來,在牆上投影出一幅斑駁的畫。


    王楠怕黑,這樣的場合,她之前會有些害怕,總會想到各種傳說中的鬼故事,以及柯南名場麵。


    但如今,一想到陳啟藩就在隔壁,心裏可能還惦記著她,那份害怕就煙消雲散了。


    她在房間門口站了許久。


    等述職結束了,再和他好好聊一聊吧。


    這段時間,王楠想了許多。


    她害怕未來的不確定性,卻更害怕從今往後再也見不著他。


    她的目光,從第一次見麵開始,就不由自主地被他牽著走了。


    ……


    “王楠,你怎麽理解管理者培訓的價值?”


    “管理者培訓的價值體現在多個方麵,不僅對個人管理者的職業發展有益,也對企業的整體運營和長期戰略有著深遠的影響。首先是個人職業發展方麵,通過培訓可以提升個人管理技能,增強工作自信,獲得更多職業晉升機會,也能夠培養管理者的學習習慣,獲得終生學習技能;其次是企業運營效率方麵…”


    會議室中,王楠身型挺得筆直,侃侃而談,台下的評委們不時相互點頭,麵露微笑讚許。


    述職答辯結束後,王楠從會議室走出來,李文聰緊隨其後。


    “王楠,表現得很不錯。隻要不出岔子,妥了。”李文聰笑容滿麵。


    他對這個得意幹將滿意極了。


    原本是衝著顏值招的,畢竟培訓師是課程的門麵。


    但進來之後才發現工作態度和積極性都沒得說,關鍵還一點就透。


    她獨立開發設計的好幾門課程都在管理者團隊獲得了高度讚譽,好多團隊授課都指定點名要她,自己現在的名號都靠邊站了。


    劉寒常常調侃他這是挖到了寶。


    如此一看,顏值倒成了她最不值一提的優點。


    “聰哥,會出什麽岔子?”王楠認真地問。


    “呃。”李文聰卡殼:“一般沒什麽岔子,就怕有評委腦子抽風……”


    晉升規則很明確:5個評委,不低於4個評委給通過,則最終判定為通過。


    李文聰:“就算有一個抽風,沒有第二個跟著一起抽……”他朝王楠擠了擠眼睛:“你懂的。”


    李文聰的話給了王楠極大的信心,她誌得意滿地下班迴家。


    繞到菜市場買了菜,準備犒勞下這段時間辛苦的自己。


    走到家門口,她正準備將手裏的東西放下去開門,卻發現,門本身就是虛掩著的。


    她費力用腳將門撥開一條縫,探進半個身子,去叫陳啟藩:“來幫我接下……”


    話說了一半,剩下的話就吞到嗓子眼,手中的袋子一鬆,裏麵的魚從袋子裏滑出來,在地麵扭動著做最後的掙紮。


    王楠顧不上這些,她直愣愣地盯著客廳裏正在裝箱子的男人:“陳啟藩,你在做什麽?”


    陳啟藩也愣住了,似是沒料到王楠會這時候迴來,他眼神幽深,如同兩汪見不到底的潭水。


    王楠又問:“你要搬走嗎?”


    陳啟藩收迴目光,下垂的目光遮擋了所有的情緒,他沉默片刻,這才開口:“本來準備微信上跟你說的,現在說也一樣。我搬走後,你正常上下班吧,不用躲著我了。”


    王楠不明白,明明一周前才跟她說喜歡的男人,就因為她躲了一周,說放手就放手?他甚至都沒準備要聽一聽她的想法?


    真要喜歡,不是應該百折不撓,鍥而不舍嗎?


    這算什麽!


    這麽廉價,隨時可丟的喜歡……


    王楠腦袋裏嗡嗡的,好半響,她才聽到自己淡漠的聲音:“好,後麵幾個月的租金我退給你。”


    “不用了。”


    陳啟藩甕聲甕氣地道:“我臨時退租,本來就違反了合同約定,就當是賠償吧。”


    王楠轉過身,連眨好幾次眼睛,才控製住自己突如其來的悲傷情緒。


    轉過頭來,又是滿臉笑容:“那就謝謝老板了,等我招到合租的人,後麵的再退給你。”


    合租的人,她還要再招其他合租的人!在她眼裏,自己也不過就是個合租的人吧!


    陳啟藩的心裏鈍鈍地疼,他俯身拎起兩個箱子,低低地道:“那我先走了。”


    房門關上,一切歸於平靜。


    王楠若無其事轉身,去收拾地上的袋子。


    滑落的魚掙紮無效,已經徹底沒氣了。一張大大的魚眼直愣愣地盯著王楠的方向,好似死不瞑目。


    王楠伸手去抓,隨後一聲驚唿。


    定睛一看,大約不小心抓到了魚身上的刺,手指迅速滲出血來,僅眨眼的功夫,就匯聚一道血色溪流,有幾滴還掉到地上,蔚為壯觀。


    王楠就這麽看著,也沒有伸手去捂,任由血色流淌。


    她腦子有些短路,似乎忘了自己該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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