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楠揉了揉耳朵,隻覺聒噪得厲害。


    旁邊有好心人勸她:“姑娘,這位子你就讓給她吧,別再和她對著來了。這種人軟硬不吃,你們對付不來的。”


    但王楠卻不這麽認為,前麵他們一再退讓,對方是怎麽做的?


    她冷冷地站起身,走到婦人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別嚎了!”


    音量並不大,語氣裏的冷意卻任誰都能聽出來。


    婦人看向王楠,一眼就看到她眸子裏的不耐煩和狠厲,不過是個年輕的小姑娘,這眼神怎麽這麽可怕,感覺像要吃人似的!


    她渾身一個哆嗦,聲音不由得低下來。


    王楠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婦人,:“你是想講道理嗎?那咱們就好好講一講。上船的時候,你就狠狠撞了我們,沒有一句道歉。上船後,我們占的位置,又被你搶了。我們大度,這兩件事都忍了。但你嘴巴還是不幹不淨。”


    她冷冷一笑,轉眸看向眾人:“這世上總是這樣,有些人一再欺負別人,還自以為很有道理,容不得別人反擊迴去,憑什麽?難道人老實善良,就注定要吃虧嗎?如果是這樣,那我寧願做個惡人!”


    一時間,周圍一片區域鴉雀無聲,好半晌,有人拍手附和道:“說到我心坎上去了!如今過得好的,往往是那些不要臉,不講道理又蠻橫的人,惹不得打不得說不得,好人隻能受氣。”


    “是啊!”


    “對!”


    這小姑娘,真是牙尖嘴利,還曉得要利用眾怒來打壓她!


    婦人心中惱恨,嘴巴卻不閑著,將手放在額頭上:“你這丫頭,怎麽血口噴人呢?不尊老愛幼不說,還讓我撞了一頭包。我要到醫院去查查,指不定腦震蕩了,你得賠醫藥費。”


    王楠笑了:“尊老愛幼,首先要愛幼,才能尊老,您愛幼了嗎?再說了,您算哪門子老,莫非叫您一聲老太太,您就真覺得自己七老八十了?”


    她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將相冊打開播放,放在婦人麵前:“您是怎麽被撞到的,您自己看看吧。瞧,我好心,都幫您錄下來了。”


    她好心?婦人快氣炸了。


    視頻裏,正在放慢動作。她鼓著眼睛一頭朝王楠衝過去,然後王楠身子動了動,躲開了。躲開後,又伸出手,去拽她的衣領!光憑這個視頻,沒有人會說是王楠的錯,反而還要讚她不計前嫌幫了她!


    這死丫頭,是怎麽做到的,在這種場景下,還能騰出手去錄視頻!


    婦人嘴抽了抽,突然覺得自己遇到了狠角色,打不過也不冤了。


    視頻裏還在播放下一段,是她不甘心,再去撞王楠,王楠躲開,又救了她…


    王楠收迴手機,撥打110,將電話遞到她耳邊:“來,你不是說我不講理嗎?咱們報警吧,讓警察來分辨好了。您有什麽冤屈,不妨現在跟警察叔叔說一說。”


    她笑了笑:“等船靠岸了,說不得警車就在岸邊等著咱們了。長這麽大,還沒逛過局子,我正好奇,想去逛逛哩!”


    這是什麽怪胎不成!


    婦人心下一凜,有她那個視頻在手,報警她又討得了什麽好!


    她沒好氣地伸手將王楠的手機推開,從地上爬起來:“不用了,老娘大人又大量,不跟小孩子一般見識。”


    “那您額頭不疼了?”


    “不用你管!”


    一眨眼的功夫,婦人就鑽進人群,不知躲哪個旮旯裏去了。


    “姑娘,你太厲害了!”


    “做得好,這種人就該這麽治!”


    王楠朝人群招招手,笑得有些靦腆:“哪裏,就是被逼急了。”


    陳啟藩朝她走過來:“看看江景吧,船馬上就靠岸了。”


    王楠有些不好意思:“好好的一次遊船,被我毀了。”


    “怎麽這麽說?”


    陳啟藩挑挑眉:“我覺得你太厲害了,都想改口叫你王女俠。”


    王楠笑笑:“之前練過一段時間的柔道。”


    以暴製暴並不可取,但這世界,從來不是道理行遍天下。


    長這麽大,她靠著暴力終止了不少紛爭。


    陳啟藩低下頭,語氣有些低落:“本來應該我衝在前麵,但我太沒用了,隻想著講道理,講不過就生氣。一點轍都沒有!”


    “誰說你沒用了?”


    王楠搖了搖手機:“視頻不還是你錄的嗎?我就完全沒想到這個。”


    陳啟藩舒了一口氣:“網上常常各種社會事件,被人錄視頻後,惡意剪輯,一再反轉。我就想著,但凡是遇著點事,還是自己錄個視頻的好。”


    “所以,最後把她嚇跑了啊!”


    王楠伏在欄杆上,注視著遠方來往的漁船,語氣有幾分悵然,幾分沉靜:“陳啟藩,你平時遇到的惡人多嗎?”


    這個問題,他沒想過!


    陳啟藩也學著王楠,將下巴擱在欄杆上:“還好吧,像今天這人這樣的,我一般遇到,也避開不正麵交鋒,所以不算多。”


    “這種明麵上的惡,可不算惡!”王楠搖了搖頭:“就怕那種,表麵不聲不響,卻一肚子壞水。一再傷害別人,還給自己找各種合理的理由。”


    她歎了口氣,似是提醒他,又像是提醒自己:“遇上那樣的人,才需要小心了,有多遠躲多遠。”


    陳啟藩側頭,看著王楠寧靜的側臉,若有所思,好半晌,才輕聲迴應:“好。”


    下船後,兩人如之前的計劃,找了個商城。


    喝茶休息一陣,疲乏感去得差不多了,就在商場裏隨意逛逛。


    路過一個遊戲廳。靠近門邊,有兩台跳舞機,其中一台上有人,是兩個男孩子,踩著點在上麵跳舞。


    節奏韻律都很不錯,周圍圍了一圈人,不時拍手叫好。


    王楠沒有什麽舞蹈細胞,但她喜歡看人跳舞。


    那種輕盈柔軟又充滿節奏感的姿態,讓她無比向往。


    她拉了陳啟藩,找了個視野還不錯的位子:“咱們看看。”


    還不時側頭點評:“太帥了!”


    陳啟藩:“哪個帥?”


    “那個穿黃色t恤的。”王楠眼裏冒著星星:“他跳得好好!艾瑪,你看剛剛那個動作,突然轉身,朝人群一指,天啦,真是太帥了!”


    “你喜歡這個?”


    “當然喜歡啊。”


    大概是已經跳了許久,兩人圍觀沒多久,舞步就停了,兩個男孩子走過來。


    王楠的視線不由得繞著黃t恤男孩打轉:“怎麽就不跳了呢,還想看…”


    “算了算了,咱們走吧…”


    轉身去看陳啟藩,剛還在身後的人卻不見了蹤影。


    王楠有些奇怪,左顧右盼半天,還是找不著。索性站在原地等。


    突然看到一個人站到了剛才的跳舞機上,不是陳啟藩是誰!


    王楠驚喜地跑過去:“你會跳啊?”


    陳啟藩點點頭:“小意思。你要不要一起?”


    “哇!”王楠連連擺手:“我不會,我看你跳。”


    音樂響起,陳啟藩動了起來,流暢自如,每一個動作都充滿力量和節奏感,仿佛在空氣中劃出了一道道看不見的旋律。


    明明看似很隨意的動作,卻蘊含著難以言說的美感。


    和剛才的兩人相比,不可同日而語!


    圍觀的人群漸漸多起來,拍手聲,叫好聲,連綿不絕。


    王楠在一旁看得,眼睛都不敢眨。


    陳啟藩突然一個轉身,雙手在空中比劃一番,衝著她喊:“楠楠,看我!”


    少年的聲音輕快又熱情,身體在不停的動作變換中展現出超乎尋常的力量美。


    王楠捂住嘴巴,眼睛慢慢濕潤了。


    陳啟藩剛剛比劃的動作,她看到了。


    是,一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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