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秀媛出來的時候,客廳裏的爭論已經告一段落。


    本來以為會麵臨一場拷問,卻意外的發現,氣氛相當和諧,沒有人提起剛才的話題。


    這讓她心裏七上八下的。


    吳媽沒過多久就接受了女兒當三的事實。


    安頓好一家老小,忙碌了一天精疲力盡的吳秀媛,來到自己的房間,一倒頭就仰躺在被子上。


    吳媽突然推門進來了。


    吳秀媛打起精神,從床上坐起來:“媽,怎麽了?需要什麽東西嗎?還是睡得不習慣?”


    “好得很,好得很。”吳媽連連擺手,她伸手撫摸著被罩上精美的刺繡,笑得滿臉褶子:“媽就來看看,跟你說說話。”


    總算來了,吳秀媛的心跟著提起來:“媽,您說吧,我聽著呢。”


    她打好主意,如果媽勸她或罵她,她都接受。大不了告訴他們,很快就會分手好了。反正他們在老家,輕易也不會來京市一趟。


    “這被套,摸著就舒服,得花不少錢吧?”


    吳秀媛鬆了口氣:“是呢。我到專門賣床品的店裏去買的,花了一千多塊錢哩。”


    嘶~


    吳媽倒吸一口涼氣,忙縮迴手,摸都不敢摸了:“我滴個乖乖,咱鄉下十幾塊就能買到的東西,在這城裏都變成了天價了,這誰能買得起!”


    吳秀媛輕笑出聲,不用聊黃世明的話題讓她倍感輕鬆:“媽,京市有錢人多的很呢。我這個還不算最貴的,您是沒看到,幾千上萬的都有,照樣有人買。”


    “再說了。”她拉了媽媽的手,去摸那料子:“貴自然有貴的道理,您感受下,家裏十幾塊的東西,便宜是便宜,和這可不能比。”


    “媽還是不摸了,手糙,別給摸壞了。”


    吳秀媛抿著嘴笑:“哪那麽容易壞,不怕,真壞了,再重新買就是了。”


    “哎……”吳媽長歎一口氣,直起身來,含笑看著吳秀媛:“我們家盼盼真的過上好日子了,這上千塊的東西說買就買。不像爸媽,買幾塊錢的東西,還要考慮老半天,生怕多花一分錢。”


    “媽,以後會越來越好的。”吳秀媛看著媽媽鬢邊的白發,滿臉心疼:“小剛馬上就結婚了,以後他的小家,該靠他們兩口子自己打拚。我工作沒幾年,工資不高,但總會越來越高的,以後可以多給家裏一些錢,您和爸就不用那麽辛苦。”


    吳媽垂著頭,很是沮喪:“你是不知道,你爸身體不好,今年就生病住院好幾次。就上個月,還發高燒,在床上躺了好幾天起不來。小剛結婚,要準備彩禮,辦婚禮也會是一大筆開銷。等過兩年了,他們小兩口有孩子了,還不知道要花多少…”


    吳秀媛捧著媽媽的手:“您別著急,生活不就是這樣,一個一個檻,咱慢慢的過。”


    “盼盼啊,你不知道,媽老覺得,這生活,真是沒意思極了。你們小的時候,希望你們快點長大,等你們長大了,還是一團糟。這人,過得有什麽意思呢,還不如死了算了,一了百了,什麽都不用操心。”


    “媽!”吳秀媛唬了一大跳,雙手合十,扭頭朝一旁“呸呸呸”,這才著急地道:“大過節的,您怎麽說這些喪氣話?咱現在,雖然不算富裕,但您想想,是不是比以前好了很多?總會慢慢變得越來越好的!”


    “那還要等多久呢?媽都五十多了,還有幾年好活,媽真的等不了!盼盼,你說媽該怎麽辦?”


    吳秀媛垂著頭,看著吳媽。吳媽眼裏閃著期盼的光,緊緊抓住吳秀媛的衣袖,仿佛抓著唯一的救命稻草。


    吳秀媛總算明白了,媽媽這是有話要跟她說。


    她低低地道:“媽,你是不是有什麽想法?您跟我說,隻要我能幫到的,一定幫。”


    聽聞此言,吳媽哭喪著的臉總算收了起來,她欣慰地笑了笑,伸手摸摸吳秀媛的頭發:“我的盼盼,一向最懂事了。”


    多年的經驗讓吳秀媛直覺,吳媽接下來要說的話不會是什麽好話,她默了默,也沒有躲開:“媽,您有什麽話就直說吧,我聽著呢。”


    吳媽拍拍吳秀媛的手:“盼盼,媽是這麽想的啊,你看,你現在一個月給家裏2千塊錢,家裏實在不夠用,以後能不能多給些?”


    吳秀媛有些無奈,她歎了口氣:“媽,不是我不想多給,是確實盡力了。我算給您聽,我現在一個月工資9千塊錢,給家裏兩千,我自己的房子每個月有幾千的房貸,之前還要租房,又是好幾千,我自己總還要點生活費吧?這零零總總算下來,每個月真的是一分不剩。”


    “媽知道媽知道。”吳媽解釋道:“媽也不是說以前。就看現在,你現在每天住著這麽大的房子,房租也不用你出,那省下的錢,是不是—-”


    這是將小剛在車上說的話舊事重提。


    吳秀媛緩緩地扣著手指甲:“之前的房子,阿鵬和我一起合租的。他出了大頭,我每個月也就出了2千左右。我現在住得遠,每天來迴坐車,一天就要100多,一個月又是好幾千,哪有什麽剩下的?”


    “你這孩子,說來說去,你就是不願意多給爸媽一點。”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吳媽突然生氣了,嗓門瞬間大起來。


    吳秀媛嚇了一跳:“我不是不願意啊,我剛不算給您聽了嗎,根本沒有多的。”


    “那你怎麽能買這麽貴的被套?”吳媽板著臉,指了指床上:“就算你沒有多的,你不能問他要嗎?”


    他?哪個他?


    吳秀媛有些迷糊,但她很快反應過來。


    她神情有些複雜,突然開口問媽媽:“我找了這樣一個人,您和爸不反對嗎?”


    吳媽的臉色依然不好看,看到女兒的神色,才收斂了一些:“反對什麽啊,兒女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總不能事事都按照大人的心意來。你們怎麽決定,爸媽總都是支持的。”


    吳秀媛覺得自己很矛盾。爸媽反對,她不會聽;但爸媽說支持她,她又覺得不可思議。


    怎麽能支持呢?


    這等不為世俗所容的事情,但凡是疼愛孩子的父母,不都應該生氣不同意嗎?


    “盼盼,媽剛說的話你有沒有聽到?”吳秀媛一直低頭不語,吳媽有些著急,時候不早了,老伴還等著她的好消息呢。


    吳秀媛好似被驚醒,愣愣地抬起頭:“您說的哪句?”


    “你沒有多的,可以找他要啊!”吳媽無奈,隻得又重複了一遍。


    吳秀媛卻又不說話了。


    好半晌,才低低出聲:“媽,他有老婆,有孩子,我跟著他,是沒有結果的。”即使這樣,您還要支持嗎?


    “這…”吳媽想了想,幫她分析:“他年紀不小了吧?”


    吳秀媛點點頭:“四十九。”


    還好還好,總算不是七老八十,吳媽鬆了一口氣:“那他老婆肯定也差不多年紀。男人都是愛俏的,在年輕漂亮的和又老又醜的中間,他肯定選年輕漂亮的啊。你隻要用點心,肯定能讓他們倆離婚,再跟你結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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