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祈靈一手緊攥住自己的軟刃柄部,另一隻手不停的晃動鈴鐺,屍蟞因為母鈴開始召集的趨向性,應著聲飛速而來,但等它們衝到張祈靈的麵前時,又因為畏懼母鈴的強大力量,而開始嘴裏發出哢噠的囁嚅聲,身軀不斷的往後瑟縮著。


    但因為數量龐大,後浪推前浪,屍蟞們哪怕再怎麽想逃,也隻能像密匝匝挨在一起的蝙蝠似的,密集的在眾人的頭頂和四周聚集起來。


    不過因母鈴的震顫,它們的行動能力受到重創,腿腳承受不住母鈴的威壓,便鬆了力道,一連串的開始不斷的往下掉,但在大部分屍蟞砸下來前,張祈靈便立刻將吳峫的背包給薅了起來,隨即放到了吳峫的頭頂上,讓他頂著包,並點頭示意對方跟著自己跑。


    見到張祈靈和吳峫動作,大家也開始效仿,將自己的背包給舉到了頭頂,並迎著劈裏啪啦往下跟墜隕石一樣的屍蟞,不斷的往前跑。


    哪怕被屍蟞的甲殼,所劃到了臉頰和脖頸等裸露的位置,呲牙咧嘴的疼也不能停下。


    其中負重著食物和一包子雷管的胖子,真的就是跟拉貨的經驗老道的驢頭一樣,雖然背著包,身形也稍顯臃態,但靈活度真的是絕非凡品,也許是這些年的曆練,讓他頂著包跑,完全沒有抽出武器的機會,他也能毫不費力地對付這群屍蟞。


    胖子一踹一踢之間,可謂能夠稱得上是一句遊刃有餘,甚至,他還有空給後頭收尾的小哥,來個自覺憨性的眨眼wink。


    但他臉上的汗,很快就因為這擠眉弄眼的動作,而溜進了眼框當中,竟一下子染濕了睫毛,不可控的模糊了視線,胖子難耐地眨了眨眼,也就是這個間隙,竟然有隻屍蟞屁股上掛著個粘液絲線,跟蜘蛛倒掛似的,一個彈簧起步,給還在努力睜眼的胖子來了個麵對麵的親密接吻。


    這是一種冰冷又黏膩的感覺!


    胖子察覺到唇瓣上貼合的東西,剛想要往後退,就已經被好心的小哥給拉的撤了一大步,等他消化好自己剛才竟然親了隻屍蟞後,便連忙搓了好幾把嘴,一陣呸呸呸個不停。


    但他很快又往前跑,壓根不敢停下來,甚至踩的每一步都越發實誠起來,直到把屍蟞踏的稀碎,腳底一陣的黏膩,不過,這就是胖子怕自己摔倒而已,因為屍蟞現在就跟螞蟻遷徙似的,密密麻麻一堆,一不小心就容易栽裏頭爬不起來。


    “要下去。”張祈靈終於走到了甬道的盡頭,他提醒著後麵的人,現在自己即將往下走。


    而張祈靈所在的位置,是一個旋轉式的樓梯口,他踢開圍起一圈,還在瑟瑟發抖的屍蟞們,然後忽略那牆壁上的黏膩液體,開始用衍卜寸的打火機點燃著牆麵的掛燭。


    等大家簇擁在一起,前胸貼後背的緊密挨著時,那群前後撞一塊的屍蟞,已經因為母鈴的力量,而開始互相殘殺。


    於是,令人不悅,頭皮發麻的朵頤咀嚼音,也正因為張祈靈手中鏗鏘有力的鈴鐺聲響,而愈演愈烈起來。


    吳峫聽著這樣的酸牙動靜,惡寒地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並重新將高舉過頭頂的包甩迴了背上,但他不知道後頭趕上來的是誰,那人還在不停的大喘氣,並搭住了自己的肩頭,一陣的冷氣撲在後脖頸上,加上那不容反抗的力度,令他驟然迴頭,卻發現那是臉色醬色的胖子,對方的嘴搓的通紅,有點像香腸。


    但聯想到這裏的文化人吳峫,並沒有直說出來,畢竟他清楚身處於這個環境裏,不可能有什麽家夥能給胖子來個法式熱吻。


    所以,他清亮的眸子隻閃過一絲狡詐,然後開口調侃,試圖學著以往胖子的模樣,想要將現在誰都累的夠嗆的氛圍給拱起來,並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胖子,你這嘴是怎麽了?”


    “沒怎麽,被狗啃了!”胖子實在是不想迴憶,隻是緊貼在吳峫的身上,壓根不考慮吳峫的倒黴體質,畢竟他最喜歡他的小天真了!


    隨即,他立即轉移了話題,“祈靈小兄弟怎麽停了?是出什麽問題了嗎?”


    張祈靈迴了迴神,從搖曳的燭光裏,看著已經截斷的樓梯,仿佛一腳踏空就會死,“沒……”


    他還未說完,就被衍卜寸拍了拍肩頭,溫熱的掌心讓他真正的凝住了神,張祈靈眨了眨眼,發現那已經斷裂的樓梯,又重新如按順序排好的琴鍵一樣,流暢且完整。


    又是幻覺……


    張祈靈這麽想著,再次迴複了胖子的話。


    “沒問題。”他一直在高度繃緊的精神,因為鈴鐺的反複致幻而疲憊不堪,仿佛那實質性存在的每一步,在他眼裏都將放大成無數倍的深淵。


    甚至無需任何的定點,他早站在了傾斜的天平上,似乎早就被命運牽動,且毫不費力的,隨時都有可能滾下去。


    衍卜寸見張祈靈狀態不對,又捏了捏他的肩膀,像是給對方增加了一個可以穩定的秤砣,讓他岌岌可危的輕巧重量,終於沉了一些。


    頭頂上的屍蟞還在廝殺,張祈靈沒有空想那麽多,隻能點了點頭,對衍卜寸表示感謝,隨後,他便將自己的發丘指插入麵前石門的縫隙裏,等輕而易舉地別開以後,他卻被眼前的場景給震撼到了。


    因為石門的摩擦,裏頭的機關白磷很快被點燃,並快速以不可攔截之勢,將整個空間都照的一清二楚。


    四根黃金紋龍柱,雕刻的栩栩如生,簡直是頂開了墓裏的一片天,也是現今所看到的最貴的東西,但這室內的中心所裝著的,可不是什麽金銀細軟,或者是密集的屍蟞。


    而是人骨!


    它們以一個金字塔一樣的形狀,交疊在一起,堆砌的格外高聳,像是在進行可怕的獻祭儀式。


    張祈靈走近,怕屍蟞跟下來,就沒停止搖鈴,但為了防止現在自己眼前的是幻覺,他連忙又咬了一次嘴裏的肉,等到疼了以後,他才發覺這個屍骨堆真的是真實的。


    一眾人忙跟在張祈靈的後麵,等吳峫在站定在那群人骨前時,便精準吐出了這東西的製造方法,“他們的屍體能這麽緊密的粘合在一起,是因為有人用煉好的屍蠟將他們澆了好幾輪。”


    吳峫用匕首,從那骨頭上將一點黃褐色的凝液給刮了下來,遞在眾人麵前看了一輪。


    “這東西有毒嗎?”胖子雖然這麽問著,但眼神卻不斷的往那四龍柱上飄,雖然知道挖不下來,也有可能帶不出去,但是他就是想飽飽眼福。


    吳峫看出來胖子的心思不在這裏,但還是耐心的迴答,“人死後,體內就會產生有毒的氣體,而那些細菌也會攻破白細胞的防線,進入屍體的內部,這時候的人,就是一個大型的培養皿,就算是高溫殺菌,將他們的血肉煉化,可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們的蠟油估計都被屍蟞爬過好幾輪了,反正不幹淨。”


    心無旁騖的胖子,聽著吳峫絮絮叨叨的解答,還是沒忍住向那龍紋柱龐靠近,他真的想挖一塊掌掌眼,這吸引力簡直是太大了!


    “別動。”衍卜寸說道,而張祈靈立刻攔住了胖子。


    此時胖子的視線,仍鎖定在那龍紋柱上,不感興趣的清如和朝旭也瞥了一眼,可這一下不要緊,但就是莫名讓人心底發毛。


    而黑瞎子本在聽著他們移動的腳步聲,卻從中察覺到了不一樣的動靜,他忙拉住離自己最近的一個人,差點將解雨臣拽的一個趔趄,“別動!”


    “怎麽了?”解雨臣不會問那些沒營養的話,隻問道,“是有什麽問題嗎?”


    黑瞎子的耳朵動了動,而所有人的動作都頓住了,直到整個空間裏的白磷突然燃盡,陷入一片黑暗之際,張祈靈打燃了衍卜寸的火機,但黑瞎子背後的那家夥,卻抓著他的眼睛,撓的更狠了起來。


    “眼睛…眼睛……”黑瞎子念著,解雨臣卻以為是他眼睛疼了,連忙摸黑,試圖將對方的手從臉上扯下來,可黑瞎子就像是中了邪不停的隻會念那兩個字。


    張祈靈把火熄掉,他從黑瞎子的痛唿中,突然悟出了意思,這是有東西的眼睛要睜開了!


    所以,張祈靈隻是在一片黑暗中,扣住了胖子的肩,開始一點一點的往後退。


    直到,那龍紋柱上的家夥,突然齊齊瞪大了八隻眼,並用微弱的,由它自己眸子所發散的亮光,不停的掃過下方,看起來是在尋找要被獵殺的倒黴蛋。


    見此,這讓剛還打算挖一塊金子,去自己盤口賣的胖子,艱難又複雜的吞咽了下口水。


    他剛才到底是怎麽想把這可怕的家夥給撅一鍬的?他媽的,這活玩意兒是自己能帶走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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