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是年底了,宜修看著院外頭又覆上一層厚厚的白雪,轉頭對剪秋說:“今年又是大雪,日子過得可真快啊。”


    “是啊,福晉吩咐下去的事情都已經辦好了,各處都妥當,您放心。”


    剪秋匯報著事情,手上動作不停往裏頭添炭。


    宜修感受著身上的溫暖,低歎一聲:“日子都不好過,給他們的賞賜都多些吧。好叫他們知道為我做事,不是白做的。”


    “是,這麽些年一直都是這麽做的。”


    繪春和小月出去剪了臘梅進來插瓶,放在炕桌上邊的時候笑著說:“福晉您瞧,外頭的梅花開的正好,奴婢剪了一些過來,可香呢。”


    小月來了清音閣也有一年了,如今人長了見識不說,個子也長高了些,行事也越發沉穩,也算是能獨當一麵了。


    現在整個人都不卑不亢,是有那麽一點意思了。


    說來自從康熙那次生氣離開,宜修就已經許久沒有見到他了,她算著日子,想著康熙到底什麽時候能拉下他的麵子。


    他生氣歸生氣,理智還是在的,起碼弘暉沒被他遷怒。


    胤禛:“??”


    他沒被遷怒,爺被遷怒了呀!


    宜修不在乎,自己的兒子沒事兒就好了。


    今年宮宴原本該是帶著宜修一起進去的,宜修推脫道:“福晉,妾身身子不適,不能陪著您和王爺進宮了。”


    柔則看著她,聞言點頭說道:“那小宜你好好歇息,本福晉替你向額娘請安,也會好好帶弘暉迴來的。”


    “如此多謝福晉了。”


    宜修窩在清音閣,舒舒服服用了晚膳,清音閣裏邊的奴才都得了小廚房做的除夕宴,擺了幾張桌子就在小廚房裏頭吃了。


    宜修舒服了,原本心心念念、數著日子等著除夕宴到來的康熙不高興了。


    眾人隻看到康熙進來之後在殿內掃了一眼之後就渾身冒著冷氣,他們百思不得其解,萬歲爺怎的突然生了氣?這其中怕也隻有德妃知道個一二。


    一開始德妃還以為萬歲爺是真的放下宜修了,但是隨著康熙一直不進後宮且時常發怒的模樣,就知道二人這是鬧了別扭。


    說到底放不下的還是康熙,隻是萬歲爺既然放不下,那為何還偏偏如此倔強呢?


    如今這個樣子,受苦的還不是他自己。


    康熙眸光沉沉看著胤禛女眷那邊,隻有孤零零的柔則一個,他滿心煩悶,多喝了點酒。


    柔則在這個場合裏麵也隻是沉默坐著,其餘的那些福晉大多都隻是麵子情誼,她沒有和誰處得來的。


    一場宮宴也隻是表麵熱鬧,康熙看著這些鬧哄哄的人,今年的除夕宴比之去年是冷了不少。


    他一杯杯酒往下灌,貴妃不得不勸他一句:“萬歲爺,酒喝多了傷身,您今兒高興也不能喝這麽多啊。”


    康熙微微搖頭,“無礙,朕出去走走。”


    他轉身離席,魏珠連忙帶著鬥篷跟了出去,等他們走了之後席間才算是真的熱鬧了一些。


    康熙站在去年宜修拉著他做到的那個角落裏麵,靜靜佇立著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隻是身上的氣息極為沉重,任誰看了都覺得他難過。


    他一遍遍撫摸著手裏準備好的給宜修的禮物,該來的人沒有來,這禮物都送不出去。


    “魏珠,朕是不是錯了。”康熙問。


    “萬歲爺。”魏珠這些日子看在眼裏,萬歲爺如今擺明了就是想要福晉先低頭,可偏偏這麽久了,福晉一次都沒有來找過萬歲爺一次。


    這感情哪裏來的輸贏,若是以輸贏論感情,那這感情都變味了。


    可是眼瞧著萬歲爺都要服軟了,偏偏宜福晉還沒來!


    唉!


    “萬歲爺,若您想,即刻就能見到宜福晉,若您不想,隻怕這輩子都見不上的。”


    說到底魏珠還是想要讓這場風波早點過去,他們這些做奴才的,主子高興自己才好當差,若是再這樣下去,自己哪日腦袋都掉了還不知道做了什麽錯事。


    魏珠繼續說道:“宜福晉說到底是雍親王的側福晉,她踏出這一步隻怕也是心中惶恐不安,這兩年奴才也是看在眼裏,宜福晉嘴上雖不說,但是心裏還是有萬歲爺的。”


    康熙冷哼,“她哪裏沒說,她可不就說了從不心悅朕?”


    魏珠這才算是知道了萬歲爺為何這麽生氣,想必是當初喝醉了的宜福晉口不擇言說了這麽一句話。隻是醉酒的人如何能當真啊!


    何況宜福晉這樣的人,想必也是極為驕傲的?此種感情實在有違倫理綱常,宜福晉隻怕自己也苦惱著呢。


    “奴才說句不中聽的話,您和宜福晉說到底是萬歲爺您先開始的,宜福晉當初不情不願,後來也不也是時時進宮嗎?她為您做的荷包、香囊都放在您的寢殿裏呢,再說當初的屏風,那可是宜福晉一針一線親自繡的。”


    “若宜福晉當真不喜歡萬歲爺,哪裏會如此勞心勞力呢?”


    魏珠說的口幹舌燥,奴才的萬歲爺啊!您就開開眼,好好和宜福晉說說吧,把事情都說開了不就好了!


    康熙也不知不覺聽了進去,魏珠說的話不無道理,之前他和宜修也算是有些情投意合的樣子了,她也不是真的一直抗拒自己的靠近。


    他知道一個人抗拒到底是什麽樣的,也知道當他陪在宜修身邊的時候,宜修分明是極為放鬆的。


    是他心裏的不安,讓他在那夜趁著宜修酒醉故意試探。可得到了答案之後呢?他的確是覺得心涼。


    因為相處這麽久了,宜修還是對他說毫無感情。


    可是聽到今日魏珠說的話,康熙又想到宜修這個人。


    看似柔和淡然,可其實她有自己的驕傲。胤禛為了嫡福晉差點傷害她的孩子,宜修就再也不想給他一個好臉色,哪怕胤禛後來一直求和也用。


    想到這裏康熙眼皮一跳,她這麽久沒來見他,莫非是把自己也當成了薄情寡義的人?故而自此和他劃開界限再不來往?!


    康熙心裏狠狠一跳,越想越恐慌失聲半晌驚叫:“魏珠!給朕備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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