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隱約約之間,他有種預感:天道創造出應憐,是一個錯誤。


    於他,於天道都是。


    一般來說,錯誤就該及時糾正。


    糾正的方法也很簡單,甚至不需要他親自動手。


    天道本就對她心生不滿,隻要他對天道說,應憐不服管教、桀驁不馴,天道就會讓她消失,再創造一個聽話的仙後出來。


    但是……


    想起應憐小心翼翼窺著他的神色的模樣,師岸遲疑了。


    那雙清淩淩、水盈盈的眸子,帶著央求看向他時,像一隻獵人麵前無法逃脫的鹿,在祈求他的憐惜。


    極天城的神女,空有尊貴的地位,實際上比關在牢籠裏的鳥兒還不自由。


    師岸恍惚了一陣,才意識到,剛剛,他似乎在憐憫她。


    ——憐憫。


    他從不同情弱者。魔界和妖界都是異族,隻配做修真界的奴隸;就連修真界那些修士,也不過是天道統治下的工具罷了。


    他也曾聽過無數生靈的哀求,他們祈求他的憐憫,而師岸迴應他們的,卻隻是公式化的冷漠。


    然而今日,他卻對剛認識一周多的應憐,產生了「憐憫」之心。


    ◇


    這種陌生的感受困擾著師岸。平生第一次,他無法靜下心來去處理公文,索性放下筆來。


    師岸決定去下界的門派巡視。


    「無情道」這一修煉門路,因為可以讓修行者事半功倍,在修士間頗為風靡。劍幽宮的宮主向師岸匯報了修士們的修煉情況,順便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神子,我注意到,修煉無情道的弟子,有時候似乎會更容易走火入魔……」


    修無情道,要完全斷情絕愛、斬斷塵緣,並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修無情道後再生情,就會產生這樣的後果。


    師岸微微眯起眼睛,不答,卻反問宮主,「你問這個問題,是為了你那個弟子?」


    沒想到師岸居然知道,宮主瞬間一凜,隻得點頭承認,「……是。」


    他有一個心愛的弟子也修無情道。


    那個弟子本來修的很順利,修為突飛猛進,然而就在這時候,他對一個魔族女子動了心,修為瞬間停滯,甚至生出心魔,有入魔的徵兆。


    劍幽宮自然無法容忍,於是把他關在地牢裏,等候發落。宮主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好好的弟子怎麽突然變成這樣。


    聽了宮主的疑問,師岸麵色微沉。


    他一向無法容忍修士和異族私通。


    宮主察言觀色,立刻道:「三日之內,劍幽宮就會按規矩,公審那個弟子。但是,神子,我不明白……」


    「他之所以走火入魔,是還不明白無情道的真諦。」師岸冷冷道,「你們抓到那個魔族沒?」


    「抓到了,在地牢裏。」


    劍幽宮的辦事效率一向可以。師岸頷首,「既然如此,我教你們一種陣法。」


    師岸將陣法命名為「斬情劍陣」。


    在陣法裏殺掉鍾情者,就能破除心魔,斬情證道,重歸無情道途。至於陣眼,自然就是師岸的劍,斬情,或者它的分/身。


    為了起到殺一儆百的作用,他把斬情交給劍幽宮主,「連夜構建陣法,明日,我就要見到效果。」


    安排完此事,師岸又去看了看秦宸歷練的地方。


    秦宸離開天道庇護後,活得相當艱難,這讓師岸十分滿意。


    萬事萬物,都應該按既定的軌跡來走。否則,豈不是會亂套?


    ◇


    師岸迴到極天城後,已是深夜時分。


    今晚是無月之夜。天空陰沉沉的,濃雲密布,是快要下雨的徵兆。


    他漫步在迴極天城的路上,碰到幾個自己的下屬。他們向他行禮,師岸點頭作為應答,這時,一個修士神秘地壓低了聲音。


    「神子,我有重要事務稟報。」他道,「神女最近經常往極天城的東邊去。」


    師岸在管教應憐,他們也是知道的,本著為上司分憂的想法,對應憐的一舉一動十分關注。師岸道:「她去那裏做什麽?」


    修士們搖搖頭。


    應憐看似單純,實際上警惕心極強,他們沒法跟蹤她。


    見狀,師岸就抬了下手,讓他們退下,自己則腳步一轉,向著極天城的東部走去。


    盡管應憐十分小心,他的神識還是輕而易舉地捕捉到了她的方向。


    穿過層層疊疊的宮殿群,眼前是一片湖泊,清靜幽雅,渺無人煙。


    應憐能找到這種地方,也挺不容易的。她究竟在幹什麽,要這麽躲躲藏藏?


    師岸的靴子踏上湖心橋,向前行去。


    這種感覺,就像他是一個獵人,在捕捉逃走的獵物。隻不過,他無法體會到獵人的歡欣。


    橋邊雲遮霧繞,很明顯,是幻術。師岸鎖緊眉頭,心念一動,在不破壞幻術的情況下穿過了它。


    剛剛從雲霧中踏出,他就看到了應憐。


    她正在湖邊,專心致誌地練習冰淩術。


    漆黑的夜裏,那湖麵卻閃著靈光,被她凍上又解凍。再一次凍上後,應憐蹲下身來,用手按了按冰麵。


    「哢嚓」一聲,冰麵碎裂了。


    應憐又反覆試了幾次,冰麵的硬度始終達不到她的要求。她蹙起眉來,盯著水麵。


    師岸遠遠地望著她。


    雖然距離甚遠,他也能看到應憐的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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