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大話還沒說完,君燁就撒開腿在黑夜裏猶如閃電般飛奔的不見蹤影。


    紫宸殿偏殿裏,薑笙在榻上,蓋著撒花毯子,臉色蒼白,唇上沒有一點血色。


    太醫懸絲診脈後道:“太子妃近來吃了不少冰水果和冰糕,所致血瘀腹痛加重……”


    剛說著,君燁跑進來,滿頭大汗。


    撲到榻邊,緊張的摸薑笙的臉,問道:“太子妃怎麽了?快說!”


    太醫道:“啟稟殿下,太子妃因這兩日吃了冰水果引起受寒,導致經血循環不暢出現經血瘀滯形成血塊,引起痛經,微臣會開暖宮的藥方,殿下放心,吃兩頓就能緩解疼痛。”


    君燁摸薑笙頭上都是冷汗,即便昏迷著依舊痛得曲著腿,摸手心也是汗,還涼涼的。


    “快,抓緊取藥煎藥,可有止痛藥?”


    太醫從藥箱裏取出一個瓷瓶,呈上道:“每隔六個時辰服用一次。”


    君燁急問道:“什麽成分?”


    “啟稟殿下,此藥名叫少腹逐瘀丸,裏麵有當歸、蒲黃、五靈脂(醋炒)、赤芍、小茴香(鹽炒)、延胡索(醋製)、川芎、肉桂、炮薑,可以溫經活血,散寒止痛,再輔以湯藥,可以驅除宮寒。”


    紫雲連忙呈上玉盞,君燁喚薑笙,“笙笙,吃一粒藥就不痛了。”


    薑笙紋絲不動,是疼暈了過去。


    君燁腦海裏忽然浮現出一個畫麵,在一個女子閨房裏,薑笙麵容略顯稚嫩,她躺在榻上高燒不退,他心急如焚……


    畫麵一閃而過,君燁接過藥丸,掰開薑笙的下巴將藥丸放進她嘴裏,接過玉盞含了一口水,覆在她唇上把水渡進去。


    唇相觸碰間水緩緩流入她的口中,而君燁的腦海中又出現一個相似的畫麵。


    在馬車上,他摸她滾燙的額頭,唇唇相依為她渡過水。


    如此真實的情景,難道是他失憶的一部分內容?


    幾個宮婢趕緊去跟著太醫抓藥,煎藥。


    君燁抱薑笙去主殿,看到緞麵褲子裏側一溜子鮮血,心疼的眉梢顫動。


    紫雲拿著月事帶要給薑笙換,跟到了主殿,君燁道:“放著,孤給太子妃換,你們抓緊把藥熬好,快去,再燉些雞湯來。”


    “是,殿下。”


    其實紫雲已經讓煮上雞湯了,趕緊把殿門關上,又去盯熬藥的,煮湯的。


    偏偏琰琰這會兒還鬧哭,許是被剛才薑笙痛的打滾嚇到了,兩個嬤嬤抱著左右哄。


    整個偏殿亂成了一團,好在有紫雲有條不紊的安排,一盞茶的時間都平靜了下來。


    主殿裏,薑笙緩緩蘇醒,看到君燁在衣櫃裏找褲子,思索他前麵那樣生氣,現在氣消了嗎。


    “笙笙,醒了?還疼嗎?”


    薑笙嚇得趕緊抱著小腹,打著哭腔道:“夫君,我好疼……”


    君燁把她抱在懷裏,寬慰道:“笙笙,堅持一下,藥起效就不疼了,乖。”


    看他這樣是氣消了,薑笙懸著的心放下了。


    “來,先把褲子換了。”


    給她把帶血的褲子脫了,又要給換條新的月事帶,薑笙害羞道:“我自己換。”


    不知為何,雖然從前他也給換過,可現在知道他失憶了,就有些難為情。


    君燁哄道:“笙笙別害羞,我是你夫君,你都疼成這樣了,省點力氣,乖,很快就換好了。”


    邊給換,邊大手掌撫摸玉軟花柔道:“我的笙笙怎麽這麽會長?明明小屁股圓潤潤,腰卻能這麽細.....”


    又朝她前麵摸了摸,讚許道:“小胸脯長得唿之欲出,太迷人了。”


    “.......”


    這是驗貨呢?


    可不就是嘛,君燁想起那個片段,二人的宿命感又添一層,眼神也愈加熾熱,若不是此時她來癸水,那是萬萬忍不住的。


    他為什麽像個老母親一樣疼愛她,薑笙靠在他肩頭,差點脫口而出---娘!


    事實上薑夫人也做不到如此耐心細致,她是個要求嚴格的人,是嚴母。


    都換好了,君燁撩起外裳把大手掌放在她小腹處,滾燙的掌心讓冰涼的小腹暖和多了,不那麽疼了。


    “笙笙,你流了這麽多血,得好好補補,這幾日就好好歇著,少動多躺著,記住了嗎?”


    “嗯。”


    熬好的湯藥和雞湯端進來。


    紫雲道:“太子妃怕苦,奴婢加了紅糖。”


    君燁端起來,吹了又吹,才送到薑笙嘴邊。


    或許是止痛丸起效,一盞茶後沒那麽疼了,薑笙試探道:


    “夫君,虞良瑗長的好看嗎?那日來請安的人太多,我沒看仔細。”


    君燁夾了塊牛肉喂給她,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也沒迴答她的問題。


    反而他想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自從大婚後這個月,即便薑笙說他失憶了,他本沒放在心上,可今日出現的真實畫麵,讓他警覺這不是普通的失憶。


    “乖乖的睡吧,有什麽事咱們明天再談。”


    君燁給她掖好被子,手還放在她腹部捂著。


    薑笙失血有點多,昏昏沉沉睡著了。


    半夜,殿政司裏,穆江跪在下麵。


    君燁陰鷙道:“你若是還不說實話,孤讓你明日就去外地報到!”


    穆江求饒道:“殿下,您還是不知道的好…..”


    “是萬歲爺逼孤吃了失去記憶的藥?而那藥隻會忘記太子妃?忘情藥?”


    穆江以為是薑笙告訴君燁的,歎氣道:


    “殿下,既然您都知道了,日後要加倍小心,萬歲爺聖意難測,他不希望你沉迷於情愛,您在外麵也別和太子妃太過恩愛,以免引起萬歲爺懷疑…..。”


    所以笙笙才讓他雨露均沾,多去其他妃子處走動。


    紫宸殿裏,月光投射進來,帶進來一股乳白色的光束,朦朧中難以看到明亮。


    君燁輕撫薑笙額前的碎發,陷入深深的自責,明明這些爾虞我詐的政治鬥爭應該由他來做,卻在這個月裏讓她心力交瘁,戰戰兢兢。


    他了解薑笙,也知道她害怕什麽,即便隻迴憶起一個片段,足以讓他找到了曾經深愛她的緣由,那種擔心她,揪心的感覺不會騙人。


    翌日,薑笙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太陽曬屁股,聽到殿內有嘈雜聲。


    紫雲進來,喚道:“太子妃,醒了嗎?禦前公公帶人來送禦賜的賞賜。”


    薑笙一咕嚕爬起來,靠在榻邊。


    “禦賜的?萬歲爺讓送來的?”


    紫雲給她披了件繁花短褂子,說道:“送來不少呢,您坐著,奴婢讓禦前公公到屏風後麵迴話。”


    禦前公公進了紫宸殿主殿,恭敬道:


    “奴才見過太子妃,萬歲爺說您和太子殿下成婚一個月,特意賞賜了紫檀木龕金瓜子兩盞,汝窯兩件,上等綾羅綢緞十五匹,滋補佳品…..。”


    薑笙道:“公公辛苦了,本宮今日身子不便,就跪在榻上謝萬歲爺隆恩了。”


    禦前公公提示道:“太子妃好好歇息,原本這些是賞賜給楊妃娘娘的,可萬歲爺疼惜著您和殿下,就盼著你們好。”


    薑笙聽明白這話的弦外之音,答道:“勞公公費心了,本宮知道了。”


    紫雲塞給禦前公公一個絨布袋,裏麵裝著金條,送他們離開。


    薑笙思索昨日果然她和君燁親昵的情景被皇帝看到了,怕什麽來什麽,這哪裏是賞賜,分明是警告,還不單單是警告,更是樹敵。


    紫雲進來時端著紫檀木龕,裏麵是金瓜子,金光閃閃。


    綠翹抱進來雙耳汝窯瓷瓶,小心翼翼放在了楠木香幾上。


    “太子妃,萬歲爺送來這麽多好東西,奴婢把它們歸檔到東邊廂房裏去。”


    薑笙道:“紫雲,你做一個冊子,日後不管是賞賜,還是哪宮送的禮都詳細的記下來,六宮之內,日後人情往來不少。”


    “把金瓜子按照東宮妃嬪的數量分了,就說是萬歲爺賞賜的,另外把汝窯送去給太後娘娘,把綾羅綢緞留下五匹,剩下的送到含光殿去。”


    “是,太子妃。”


    正午時分,宣政殿裏,皇帝在用午膳,有意無意問道:“賞賜送到紫宸殿了嗎?”


    禦前公公答道:“送去了,太子妃很是欣喜,奴才走後,她把金瓜子均分發給了東宮妃嬪,說是萬歲爺賞賜的,又把汝瓷送到了慈寧宮,綢緞自己留了幾匹,其他的送到含光殿去了。”


    皇帝夾了塊鹿肉,笑說:“這丫頭,倒是不貪,做事有點派頭,看來太子沒少教她東西。”


    禦前公公道:“萬歲爺,那楊妃娘娘那邊的賞賜還需要送嗎?要不要奴才再去挑些東西?”


    皇帝老謀深算道:“蠢奴才!”


    禦前公公裝笨道:“奴才多嘴了,萬歲爺息怒。”


    華清宮裏,楊妃還坐著小月子,氣得摔掉了青花瓷瓶,罵道:


    “東宮騎到本宮頭上拉屎撒尿了!你聽的沒錯,確實那些東西是萬歲爺賞賜給本宮的?”


    掌事大宮女道:“內務府總管是這樣說的,原本都已經準備好要送來咱們這裏了,轉頭就被禦前公公早上送到東宮去了,太子妃還把賞賜物全部都送人了。”


    “小蹄子,偏她大方!本宮的皇子若是生下來了,也是金尊玉貴,怎麽可能受這氣!”


    掌事大宮女寬慰道:“娘娘別傷了身子,前日萬歲爺不還說等您身子好了,幫高貴妃協理六宮嗎?到時候還怕沒有機會報仇嗎?”


    楊妃一口氣喝下褐色的湯藥,道:“不錯,本宮要快些養好身子,好好和高貴妃,和東宮玩玩!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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