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燁注視著一對新人你儂我儂,心如死灰,轉身頹然離開。


    紫雲從另一邊端著東西過來,老遠看到他,驚愕的從小路趕過去,卻沒追上。


    哎,公子,若是一直在邊關該有多好?


    薑笙轉頭看後麵的葡萄藤架下空無一人,收迴手。


    心如刀絞,起身道:“墨玉哥哥,我有些不舒服,想去歇息,剩下的事你來定吧。”


    墨玉了然於心,道:“阿笙,你可能有些中暑,去好好歇著,等下我去煮綠豆百合湯給你喝。”


    薑笙點點頭,往葡萄藤架走去,在君燁剛才站著的地方駐足,滾滾熱淚像山河決堤一樣潑灑而出。


    隻覺得頭暈,心胸,心絞痛,忽然眼前一黑跌倒在了這個地方。


    墨玉和紫雲從兩邊跑過去。


    “阿笙!”


    “郡主!”


    劉大人和王大人道:“郡主中暑了,趕緊找大夫來看。”


    熊大熊二趕來馬上跑去街上請大夫。


    入夜,宮燈初上。


    玄武殿裏,隻有樹上蟬鳴的叫聲。


    周姝麗照顧掌事姑姑灑了傷藥,掌事姑姑道:“我這二十大板恐怕要歇兩日,你負責這兩日去伺候殿下。”


    “是,姑姑。”


    掌事姑姑細細說了君燁的喜好,“茶要七分熱,即便是夏日裏也喜歡喝熱茶,案台不喜歡人動,送膳食時不喜歡有人說話,不得私自入內殿……”


    晚膳時,周姝麗帶著禦膳房的宮人端著膳食進去,看到案台前七零八落的有幾個酒壺。


    殿內酒氣彌漫,君燁一改平日的端正儀態,坐姿隨意,拿起酒壺往嘴裏灌酒。


    周姝麗鼓足勇氣勸說道:“殿下,小酌怡情,喝多了傷身,不如先用些膳食,今日有百合青筍,烤乳鴿,涼拌鮑魚……”


    君燁放下手中已經空的酒壺,臉上緋紅一片,掃到她,忽然抓住她的胳膊,說道:“是你?”


    周姝麗有些吃驚,她到玄武殿伺候已經一月有餘,極力侍奉,為何太子殿下這樣說?是真的把她當做空氣了,莫名有些心酸。


    “殿下,奴婢給您布菜…..”


    君燁攥著她手腕,道:“你是她護佑,想要保護的人,孤若是寵幸了你,她會不會心痛?會不會惱怒?”


    周姝麗這些日子已經知道寶珠郡主是大將軍薑武的獨女薑笙,也就是父母時常提起的薑丫頭,也就是弟弟薑瑞的親姐姐。


    君燁九分醉,看向殿外,失落道:“她不會痛,從來隻有孤痛,她是個沒有心的人,到底怎麽樣才能讓她顧及孤的感受?”


    見他如此痛苦,又醉成這般模樣,周姝麗動了心思,她從第一眼看到君燁就傾慕,此時心疼他的心痛。


    一隻手放在君燁的手上,嬌聲道:“殿下,姝麗傾慕您許久,願意一輩子侍奉在側……”


    君燁冷鷙一笑,甩開她的胳膊。


    周姝麗站起來,神色嬌羞的開始解領口的盤扣。


    君燁內心想要報複薑笙的欲念讓他沒有即刻喊停。


    一點一點,周姝麗外裳的扣子和係帶已經解開,剛要從脖頸處剝落,露出身子。


    忽然聽到陰鷙嗬斥聲:“滾出去!”


    周姝麗的手顫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走出去,遲疑半晌,衣裳都沒來的及係就哭著跑出了主殿。


    君燁將桌上的酒壺一胳膊掃到宮毯上,瓷片發出啞然的破碎聲,猶如他已經痛苦的發瘋,卻無法大喊大叫,隻能憋在胸腔裏。


    “薑笙,孤做不到,做不到讓你難受,哪怕那難受是孤臆想出來的…..”


    他愛她猶如愛自己身上的心肝肺,會忍不住疼惜,忍不住為她事無巨細的盤算。


    兩日後,大將軍府裏紅綢高掛,喜氣洋洋。


    薑笙在銅鏡前由著幾個人梳妝打扮,除了紫雲和綠翹,還有國公夫人叫來的兩個嬤嬤。


    府裏的嬤嬤抱著琰琰進來,薑笙抱起他,滿腦子都是君燁,不住親他臉蛋,眼淚洶湧而出,把剛才敷上的香粉流淌成了兩條河溝。


    蹭的琰琰臉上也是粉泥,咿咿呀呀的說著奶聲奶氣的話,好似安慰,好似責罵。


    薑笙一瞬間有個衝動,想站起來說道:“我不嫁了!我放不下兄長!我願意去皇宮,做側妃!”


    可另一個聲音對她說,你去了皇宮在他身邊又能如何?你忍受得了他後宮佳麗三千,你忍受得了他為了你與皇權鬥爭到傷痕累累嗎?


    罷了,不合適,還是認命吧。


    薑笙擦了把眼淚,給琰琰說:“寶貝,等一下讓紫雲姑姑帶你去皇宮看父親好嗎?”


    琰琰一歲一個月,還不會說話,奶聲奶氣的聲音好似說的是好。


    紫雲接過琰琰,知道薑笙想讓琰琰去寬慰君燁,答應道:“好,奴婢收拾一下就帶小皇孫入宮去看殿下。”


    這夜,注定不平靜,暗藏洶湧。


    魯國公府大門口,奏著喜慶歡快的樂曲,鞭炮聲劈裏啪啦。


    墨玉身穿紅色喜服,一臉喜氣難掩光風霽月的氣質,此時正在迎接賓客,來的都是達官貴人,王侯公卿。


    拉過貼身小廝問道:“郡主在廂房裏歇的如何了?送去茶點了嗎?讓她用些,別餓著。”


    小廝笑說:“世子放心,夫人早就派人送去了吃食,郡主不會餓著的。”


    墨玉看了看天色,估摸著這一撥客人迎進去,就可以開始大婚禮儀了。


    半個時辰後,魯國公府的正廳裏,高朋滿座,紅燭湛湛,魯國公和夫人上座。


    禮生喊道:“香煙縹緲,燈燭輝煌,新郎新娘齊登花堂!有請新娘新郎!~~~”


    墨玉牽著紅色花朵長絲綢段的薑笙,緩緩走入紅毯。


    薑笙頭上蓋著紅蓋頭,紅蓋頭的邊緣是珍珠,一走發出聲響。


    腳上的紅色繡花鞋一步一步走的沉重,垂睫處滾下晶瑩剔透的淚珠,滴落在紅色繡花鞋上。


    那時在邊關和君燁成親那日的情景曆曆在目。


    這一步走出,這場婚禮結束,她和君燁就真的再無瓜葛。


    兄長,夫君,景辰,君燁,別了……願我們都能柳暗花明又一村。


    禮生高喊道:“一拜天地……”


    話音未落,隻聽到震天動地的急促腳步聲傳來,驚得賓客伸長脖子直往門外看。


    管家神色慌張跑進來,喊道:“老爺,不好了,咱們府被大批侍衛團團圍住了!”


    魯國公蹭的起身,墨玉臉上的喜氣被掃去一大半,該來的躲不掉。


    薑笙在蓋頭下心裏七上八下。


    墨玉摟她肩膀,沉聲道:“阿笙,別怕。”


    幾個人都心照不宣知道來人是誰。


    穆江,熊大,熊二帶著若幹精兵小跑著入了正廳,在紅毯道路兩邊有序站立了兩列。


    魯國公吼道:“你們這是做什麽?”


    穆江,熊大,熊二威風凜凜,沒有接話,隻是筆直的站著,仿佛等這一刻等了許久,有種即刻戰鬥的激動神情。


    此時,從門外的紅毯處緩緩走來一個身形頎長的男子,一身銀白色龍紋錦袍,九龍玉冠束青絲,猶如一道閃電進了門。


    深邃的眼眸泛著紅血絲,如銳利刀鋒一樣的陰冷,帶進來強大的壓迫感,仿佛下一秒世界將要為之毀滅。


    在場的多是王侯公卿,自然認得是太子殿下。


    皆躬身請安道:“臣等拜見太子殿下。”


    魯國公笑嗬嗬上前,道:“太子殿下親臨犬子的婚宴,實在是蓬蓽生輝,三生有幸。”


    君燁森寒的眸子直視紅蓋頭的新娘,並未和魯國公說話,徑直走向新人。


    墨玉伸胳膊擋在薑笙前麵,不滿道:“太子殿下,今日是微臣和郡主的大婚,此乃萬歲爺的賜婚,您這是為何?”


    君燁甩衣袖,泛著寒光的紫眸冷冷一瞥,所有人都不禁渾身冷顫。


    狹長的鳳目輕佻,帶著瘋狂的偏執,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殺意笑容,一字一句,拉長聲音道:“孤,來---搶---親!凡有違抗者,格殺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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