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京城,已經下了第一場雪,銀裝素裹,白雪如詩。


    君燁騎馬進了城門,迴望來路,低語道:“已過兩個多月,笙笙你還好嗎?”


    禁軍統領已經在城門候了半日,恭敬道:“六殿下,末將奉命送您迴宮,萬歲爺已經等著了!”


    一襲玄色披風,風塵仆仆,在寒冬裏顯得穿著單薄,可君燁一點也不覺得冷,大概自從出了邊關,仿佛行屍走肉般已經失去了靈魂,失去了知覺。


    告別兩年,進入皇宮的那一瞬間,才真實感受到迴來了。


    宣政殿裏,君燁快步進去,馬上跪在地上,含淚道:“父皇,兒臣迴來了!”


    萬歲爺從禦座下來,扶起他,感慨萬千,也有熱淚在眼眶。


    “燁兒,迴來就好啊,兩年多了,你看著成熟不少,朕欣慰。”


    君燁用袖子擦了一把淚,恢複了沉穩,更讓皇帝看到他身上純良的一麵。


    熱淚是為父子分別,是為骨肉親情。


    而恢複沉穩,是為君之道。


    “啟稟父皇,兒臣已經把二哥送迴了漪瀾殿,傳喚了太醫前去診脈,父皇現在是否要去看望二哥?兒臣陪您同去。”


    皇帝擺擺手,道:“讓太醫去醫治,朕晚些時候再去,現在要聽你好好講講邊關的事。”


    “是,父皇。”


    君燁將邊關這兩年調查的事,以及駐軍,稅收,西域貿易等各方麵的事都仔細匯報,以及自己的設想和看法也娓娓道來。


    皇帝讚許的眼神藏不住,從頭聽到尾仔細聽完,“不錯,燁兒將邊關的事全盤掌握,也能提出相應的對策,頭腦清晰,運籌帷幄,朕沒看錯你。”


    君燁謙恭道:“兒臣還有許多學習的地方。”


    忽然話鋒一轉,皇帝問道:“此次你和老二遇襲事件,不知燁兒什麽看法?”


    “父皇,此次襲擊我和二哥的人馬非常訓練有素,所以才會讓我們措手不及。”


    皇帝饒有意味問道:“依你看會是誰做了這件事?”


    君燁短暫沉默一下,道:“兒臣不相信是大哥所為,父皇一直教導我們要兄友弟恭,大哥一直是兄弟們的表率。”


    “燁兒,你什麽都好,就是太過純良……去吧,好好沐浴,洗去一路上的舟車勞頓,再去陪陪你母妃,她很念著你。”


    “是,父皇,兒臣告退。”


    君燁走出宣政殿,門口已經有含光殿的掌事嬤嬤候著了。


    “殿下,娘娘已經等了好幾個時辰。”


    君燁慢步到了含光殿,高貴妃帶著小公主南星在殿門口等待。


    “母妃。”


    “燁兒,你可迴來了,讓母妃好惦念。”


    高貴妃淚眼盈盈伸開雙臂要抱君燁,君燁淡然走開,進了內殿。


    “哥哥,你迴來了。”


    南星紮著兩個雙耳發髻,拉著他的衣角,君燁看到她亮晶晶的眸子,想到了薑笙,心被揉成一團,一抽一抽,躬身撫她頭,道:“是,我迴來了。”


    臉上帶著從未有過的溫柔笑容,高貴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生的這個兒子什麽都好,就是從小不苟言笑,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不會笑這個能力呢!


    一桌子的珍饈美食,高貴妃說一堆,君燁才答一句,大家都習慣了,六殿下向來話少,不會說笑。


    “燁兒,你清瘦了很多,來,吃塊鮑魚紅燒肉補補。”


    放進了玉碗裏,君燁沒動,他根本不愛吃紅燒肉。不被人覺察到喜好,是他曾經熱衷於試驗和鍛煉的一個能力。


    久而久之,他在公開場合,仿佛一尊玉雕,旁人無法洞察他所思所想,所喜歡的東西。


    就比如現在,他夾了七八個盤中的菜,每迴都不一樣,或者有接連兩次同樣的,可又分散為之,看下來就弄不明白他喜歡吃什麽。


    “母妃,皇妹慢吃,我迴去了。”


    南星央求道:“哥哥,陪我玩會兒吧?”


    君燁道:“改日再來陪你玩。”


    闊步離開了含光殿,身後高貴妃還要說什麽,已經不見了他的蹤影。


    “哎呀,本宮忘了和燁兒說蘇朝顏的事!這孩子總是把我弄的不敢多言語,好像他是本宮老爹一樣,肅然的不得了!”


    掌事嬤嬤勸說:“娘娘,殿下迴來了,改天說也來的及,殿下奔波一路,肯定累了,得迴去歇著養養精神。”


    高貴妃點點頭,道:“是,你讓人送些艾草沐浴香包,洗洗一路上的風塵仆仆。”


    “是,娘娘。”


    君燁弱冠前就已經自己分開住,名叫玄武殿,在皇宮的南邊,是一個不大的宮殿,正合君燁好安靜的性子。


    一進殿門,掌事姑姑迎上來,她是宮中有資曆的老人,也是自小看大君燁的嬤嬤。


    帶領殿內外的宮人躬身道:“奴婢(奴才)等恭迎六殿下歸來。”


    “殿下,已經在偏殿準備好了沐浴事宜,在主殿準備好了您愛喝的茶點。”


    君燁進了內殿,穆江跟進去,關上殿門。


    “有來信嗎?”


    穆江搖搖頭,道:“殿下,或許是熊大兩兄弟知道咱們趕路,接收不便,故而沒有發信,說不定過幾日就能收到。”


    君燁坐下,眸光頹然,他多想知道薑笙的消息,哪怕上麵隻有一句----她安好。


    思念成疾,他犯了世上最難治的相思病。


    一個碩大的大宅院裏,雪鬆掛滿枝頭。


    一個高瘦的年輕男子拿著信穿過走廊,臉上綻開了欣喜的笑顏。


    迎麵走上來一個身穿錦襖襦裙的優雅女子,“大哥,什麽事如此高興?”


    墨玉笑說:“阿笙終於來信了,快五年了,這丫頭總算記得還有我這個表哥!”


    這個女子是墨玉的妹妹琳琅,搶過墨玉手中的信,仔細看了一遍。


    “這真是笙妹妹寫的信?她比我小幾個月,不知道現在長什麽樣了,哥,你小時候喜歡她,這幾年肯定相思成災了吧?”


    墨玉進了屋子,坐下倒了一杯茶,疏朗的眉目上揚,他的眼睛清亮有神,流露出一種溫潤如玉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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