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君燁坐在長廊邊的藤桌上下棋,眺了她一眼,臉上沒有過多的神情,平靜如水。


    “我家的規矩是幹得好有賞,幹不好有罰,出外要申請批示,各司其職。希望咱們互相關愛,親如一家人。”


    前麵的一番話是在家時聽將軍府管家常說的,後麵一句話是薑笙自己加的。


    “是,小姐。”


    薑笙跑到長廊去找君燁,上氣不接下氣,坐下就拿起水壺往嘴裏倒水,明明旁邊有瓷杯。


    君燁瞪著她看,薑笙緊接著又拿袖子擦嘴。


    一連串動作都是這兩年養成的土習慣,和此時華服錦衣的模樣極不協調。


    “兄長別生氣,我會改的。”


    薑笙怯怯地拉君燁的手,肌膚相碰,君燁定了一下,趕緊抽迴手拿棋盒裏的棋子。


    “不光這些壞習慣要改,另外……男女授受不親,日後記得不要和男子隨便拉拉扯扯。”


    他說完半晌,薑笙沒吭聲,低頭耷拉著腦袋,模樣委屈極了。


    君燁抬眸看她,生出一絲自責,可轉念一想,確實男女有別,畢竟不是親兄妹,再說待她及笄,是要分道揚鑣的,保持距離是最好的選擇。


    忽然,薑笙摸頭發,道:“紫雲手很巧,兄長看這個發髻好看嗎?是不是買她買值了?”


    君燁冷冷道:“原本買她也沒指望什麽,不過是為了有人陪你。”


    薑笙敏感,追問道:“兄長會一直陪著我嗎?”


    “不會!”


    說得斬釘截鐵,冷血無情。


    薑笙眼眶中瞬間湧淚,好容易來的幸福竟不知道什麽時候要溜走。


    良久,君燁清清嗓子,問道:“會下棋嗎?”


    薑笙擦了把眼淚,道:“原本會一點,現在不記得了。”


    “無妨,我教你。”


    “……”


    連教幾局,君燁提點道:“圍棋對弈猶如兩軍交戰,需要冷靜分析、精心計算和耐心應對。”


    薑笙腦子靈光,一點就通,君燁萌生了想要教她更多東西的想法。


    起身道:“晚飯不用叫我。”


    走了幾步,從懷中掏出一個雕花木盒,打開是一顆雞蛋大小的夜明珠,即便在白天也能散發出耀眼光芒。


    “過來。”


    遞給薑笙,問道:“知道怎麽用嗎?”


    薑笙摸頭,“夜明珠我見過,兄長想讓我夜裏看書用?”


    君燁搖搖頭,從盒子裏拿出夜明珠,“手帕。”


    薑笙從袖中掏出今日新買的絲帕,鋪在盒子裏。


    君燁將夜明珠放在手心裏,用力一捏,夜明珠變成了珍珠粉,又合著手掌碾碎的更加細膩。


    “兄長,這是幹嘛?衝水喝?會不會太浪費了,這麽大的夜明珠價值萬兩。”


    君燁緩緩道:“記住,每日用蜂蜜調配一勺珍珠粉做麵脂敷臉,早晚各一次,如此不出一個月,你的臉就能光潔如初。”


    薑笙眼睛瞪直,難以置信道:“真的嗎?這也太奢侈了!”


    轉頭看到君燁已經消失在長廊。


    要說這位從天而降的兄長真是闊綽,頂大個的夜明珠說碾碎就碾碎。


    當晚,紫雲就和薑笙搗鼓了珍珠粉麵脂,薑笙臉上敷了厚厚一層,滿心期待自己能恢複雪膚凝脂的嬌顏。


    這日清早,薑笙叩響君燁的房門。


    “兄長,起了嗎?”


    裏麵沒人,卻又看到窗戶是開著的,這是起來了?


    推門而入,君燁並不在房裏。


    薑笙看到房間裏有很多書,再往裏走,床榻上床褥亂著,想著幫他整理一下。


    剛折好被子,聽到身後喝令道:“幹什麽呢?”


    轉頭看君燁黑著臉,“我幫兄長折被子。”


    “不需要,出去,記住日後不許進我的房間。”


    薑笙嚇了一跳,看他冷酷的神情,沒敢多言,出了屋子,在外麵嘀咕道:“好心當驢肝肺!”


    君燁拿起折好的被子甩亂,猶如他的心亂,從枕頭下拿出隨身佩戴的四季花鳥玉佩。


    當年出世了一大塊稀有礦石,經過精工雕琢,打成了六塊玉佩,萬歲爺給每個皇子賞賜了一塊。


    終有一日,也許是半年,也許是一年後,他會迴京城,那裏是他的天地,有他的雄心壯誌,遠大抱負。


    可薑笙呢?大將軍獲罪被賜死,薑夫人帶著薑笙被流放邊關為罪奴,沒有聖旨傳召無法迴京,離開邊關就是死罪。


    薑笙,我該如何幫你才是最好的?


    給她一大筆財富,讓她衣食無憂,嫁一個敦厚老實的男人?


    一整日,君燁都沒出房門。


    薑笙暗戳戳觀察,惱自己早上不該闖入君燁的房間,惹他生氣。


    這份從天而降的幸福她多怕會失去。


    天蒙蒙黑的時候,君燁想明白了該如何做。


    他要教她自保的能力,存活的能力,不靠任何人也能活的很好的能力。


    想通了,心情瞬間開朗。


    剛要出門去找薑笙,就看到她推門而入。


    薑笙手裏端著一碟包子,怯怯道:“兄長,你一天沒吃東西,這是廚房剛蒸出來的包子,吃點吧。”


    君燁沒做聲,進了花廳,坐在大書桌前。


    薑笙把碟子放在他麵前,君燁問道:“你知道這碟六個包子用了什麽食材,每樣食材的價格,成本是多少?”


    薑笙思索道:“李嬤嬤說菜是穆江買的,包子餡兒有牛肉,芹菜,香菇…….”


    君燁冷冷道:“你果然一竅不通,現在馬上去問辦差的人,核算好我的問題來迴話。”


    薑笙愣了一下,馬上跑出門,又迴來拿起桌上的紙和炭條。


    君燁拿起包子,看著她奔跑的背影,呢喃道:“知道記錄下來,倒也不算太笨。”


    君燁的目的很明確,先教薑笙生活成本的核算,如此日後管起家事來錢財這塊不會被下人誆騙。


    一個時辰後,薑笙跑迴來,君燁不滿道:“這個小問題你居然用了一個時辰?效率如此低。”


    薑笙沒反駁,道:“迴兄長的話,牛肉一斤……銀子,香芹…..銀子,蔥薑調料……銀子,今日蒸了五十個包子,共用了五斤牛肉,三斤芹菜…..,總共成本是…..銀子。”


    緊接著她又說:“昨日在市場,穆江共花了……銀子,分別買了…….,府中……人,大約可以用……日,核算下來,每日咱們府中的開銷是…..,一個月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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