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當初他咬牙拒絕,花老二哪裏會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張氏一家也不會那麽難熬。


    “原來如此,花老大是鳩占鵲巢呀,了無音訊的人應該是花老大才是呀!”春林嬸子恨著鄭氏惹事害得自家丈夫不僅被打,還因此丟了威信。


    當初的事情,她就說不能那麽做,老林那倔老頭怕鄭氏上門找事,就順水推舟的應下,這些年都心裏愧疚。


    五年前,大家都擔憂著自家的事,籌錢的籌錢,誰也沒有想到事情還有這樣一番內情。


    雖然花龍溝不富裕,甚至是窮得響叮當,但是家家戶戶都鉚足了勁的湊銀子,所以最後整個村子也就隻有花老二一人去了。


    當初大家還以為花老二家剛剛分家沒幾年,幾乎是淨身出戶地被趕出來,族老出麵分了四畝土地還是最差的地,壓根兒沒有銀子繳納那一筆錢。


    大力嬸兒當初也忙著一家的事情,等事情結束花老二都已經走了,想到這幾年張氏的不容易,大力嬸兒指著張氏破口大罵:“壞心肝兒的東西,有錢不出去逼另一個兒子,這是存了讓花老二去死的心思呀。”


    “大家夥兒還記得嗎?當年咱們村子難熬,整整兩年都沒見過油星兒,鄭氏和花老大一家子卻隔三差五的吃肉吃雞,還笑話我們大家是窮鬼。”


    “村長把當初的事情一說,現在想來,他們一家子哪裏是吃的肉呀,那是吃的花老二的肉,喝的花老二的血呀。”大力嬸一陣瘋狂輸出。


    大力嬸一提醒,大家都想起了那一段艱苦的日子,一兩年沒嚐過肉的味道呀,卻天天飽受花老大家的折磨,讓他們記憶猶新。


    吳老太太眼角微紅,撫著心口說:“造孽呀,花老二那麽好的孩子,鄭氏你怎麽就狠得下心呢,當初要不是看著你大著肚子懷的孕,誰敢相信老二是你親生的。”


    這些年,大家也不是沒想過花老二不是鄭氏親生的,可是當年鄭氏懷孕時肚子是一天天的大起來的,生的時候穩婆也親眼所見是大胖兒子。


    “當家的,你怎麽那麽傻呀,你怎麽就不想想這一大家子人呢。”張氏哇的一聲掩麵痛哭。


    這幾年要說誰最難,那肯定就是張氏,家裏孩子小,老宅的人又隔三差五的欺負,眼見著好好的一個人老了十來歲。


    見張氏哭得撕心裂肺,村長自責地對木槿說:“木槿,當初的事情,老頭子也思慮不周,隻想著不招惹麻煩,沒想到一念之差卻害了你們一家呀!”


    木槿強忍著淚水說:“村長伯伯,那件事情怎麽能怪你,說到底也是我爹的選擇,他選擇了視他如草芥的娘,放棄了需要他的妻兒子女,您也隻不過是成全了我爹的孝順之心,又有什麽錯?”


    “錯的是我爹的愚孝,錯的是我奶的狠毒,錯的是我那好大伯的算計。”木槿目光在鄭氏和花老大身上來來迴迴,目光裏的寒意冷得人瑟瑟發抖。


    五年前的事情被抖落出來,鄭氏受著村裏人的白眼,再被木槿那浸滿寒意的眼神盯著,差點兒被嚇尿了。


    想到木槿這小狼崽子敢動刀,鄭氏顫抖著聲音道:“那……那是你爹自願的,你爹自願的,不關我們的事,不關我們的事呀。”


    無論鄭氏說什麽,木槿就當沒聽見,看著村長說:“村長伯伯,既然我奶當初說下了沒有我爹這個兒子,那三十兩孝敬銀子就輪不到我家出,以後我奶的養老問題都是大房的事,和我們二房沒有任何關係。”


    村長哪裏有不應的,鄭氏這樣的惡婦,活該得到報應。


    “這是自然,鄭氏說下的話,大家都是證人,從此以後鄭氏和花家二房沒有任何關係,也不需要花家二房給養老。”村長這一次被鄭氏坑慘了,能讓鄭氏不舒服,他就樂意。


    鄭氏聽村長就這樣決定了,鄭氏又哭又跳:“林成功,你個老不死的死老頭,就看著張氏那死婆娘是個寡婦,不要臉的想當入幕之賓吧。”


    看鄭氏亂潑髒水,春林嬸子氣得發抖衝上去扯過鄭氏頭發破口大罵:“鄭氏,你個老貨,滿嘴噴糞的玩意兒,我們家老林那是公平公正,在你這種髒的人眼裏什麽都是髒的。”


    張氏一聽鄭氏的話,氣得都暈了過去,木槿一個箭步上前扶住張氏,心裏暗罵鄭氏那個禍害。


    村長被鄭氏氣得臉都綠了,直言要請族老開祠堂把鄭氏休了,把花老大一家逐出村去。


    花老大聽到鄭氏胡言亂語的時候就想偷偷溜走,可是還沒擠出去就聽見村長要開祠堂把他們一家趕出去。


    嚇得花老大歪歪倒倒的從人群裏擠出去在村長麵前點頭哈腰的說:“村長,我娘這些日子病了,在家裏也愛說胡話,您大人不記小人過,以後我一定管好我娘,讓她不亂說話。”


    花老大心裏後悔極了,早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就不應該慫恿鄭氏來二房拿東西。


    “村長嫂子,您就饒了我娘吧,求求村長別把我們逐出村去,逐出村的人沒有好下場,給我們一條活路吧。”見村長不為所動,花老大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聲淚俱下。


    鄭氏一看自己的心肝大兒子低三下四的求村長,村長還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鄭氏恨不得衝上去撕了村長。


    可是,身邊的兒子牢牢地抓著她的腿,讓她無法動彈,看到兒子為了她生生受辱,心裏更加恨極了木槿一家。


    如果不是木槿不識相的將東西交出來,她心愛的大兒子又怎麽會受這種恥辱。


    “村長,我胡說八道,我亂潑髒水,我不知好歹,我以後絕不再犯,求村長放過我這一迴吧。”兒子都已經跪著為她求情,為了兒子不再受辱,鄭氏隻能咬牙賠罪。


    眼見村長不為所動,捧在手心裏的兒子還跪在地上,鄭氏一發狠,生生的一耳光打在自己那垮著臉上,啪啪啪的幾個耳光下去,原本蒼白的臉一下就紅腫起來。


    人都是同情弱者,無論鄭氏做了多少惡毒的事,這些事沒涉及到自己,都不會感同身受。


    人群裏有些人一看鄭氏扇著耳光道歉,不忍地說:“我看鄭氏是誠心悔過,你看她的臉都扇成什麽樣子了。”


    和鄭氏一向關係好的羅老牛媳婦兒附和道:“是呀,村長之前不是說什麽人非啥賢,啥無過嗎?這事情落在他自己的身上,怎麽就不說了呢?”


    羅老牛媳婦兒和鄭氏平日裏最愛湊在一起說三道四,村子裏的閑話大多是她們家傳出去的。


    “是呀,我看鄭氏也可憐,你看那臉腫成什麽樣子了,以後可怎麽出門見人呀。”


    幫鄭氏說話的人越來越多,春林嬸子冷哼一聲:“事情沒落到你們身上,你們看熱鬧不嫌事大,今天我於春林把話撂在這裏,以後我林家不歡迎今天為鄭氏說好話的人。”


    春林嬸子此話一出,原先為鄭氏說話的人都閉上了嘴,誰也不想因為鄭氏得罪了村長夫人。


    看這形勢,木槿知道今天的事情不會有什麽結果,村長應該也下不了決心處置鄭氏。


    於是,木槿站出來對村長說:“村長伯伯,既然我們一家和鄭氏沒有任何關係,那以前的事情我們既往不咎,可是以後若又有這種強盜般上門搶劫的事情,我們絕不會軟弱,該報官的報官。”


    木槿一表態,村長就鬆了一口氣,他就怕木槿會死咬著不放,鄭氏今日是得罪了他,但是他卻不能在今天趕盡殺絕,不然說不定會落得一個公報私仇的名聲。


    “好,既然木槿不追究鄭氏的所作所為,我作為村長,自然要給鄭氏改過的機會,不過這件事情請大家做一個見證,如果鄭氏屢教不改,下次再這樣,就別怪我不念同姓之誼。”村長盯著花老大說道。


    在村長心裏,花老大是聰明人,希望花老大能聽懂他的話,約束好鄭氏,不然就別怪他無情。


    花老大這人最會審時度勢老人臉色,與村長目光對視的一瞬,他察覺到村長眼中的不爽和威脅,連連稱是道:“村長放心,我會勸我娘的,也請各位鄉親做個見證。”


    “木槿侄女兒,以前的事,是你奶的錯,不過以後絕不會再發生那樣的事了。”花老大站起來走到木槿身邊一臉愧疚地說道。


    說完,花老大就帶著鄭氏灰溜溜的離開,眾人一看沒有熱鬧可看,也都各迴各家了。


    此時張氏已經醒了,隻是一想到鄭氏的汙蔑,眼淚就止不住的流,見春林嬸子還在,一臉認真地說:“春林嫂子,鄭氏的話你莫往心裏去,我是什麽樣的人,你是知道的,絕不會做那種沒臉的事。”


    見張氏哭得眼睛都腫了,春林嬸子不忍心勸道:“張妹子,這麽多年了,你是什麽樣的人,我會不知道嗎?鄭氏那一張嘴,不提也罷。”


    其實村長媳婦心裏也膈應得不行,可是有什麽辦法呢?鄭氏那就是一塊滾刀肉,怎樣都按不住。


    要她說,自家老林就應該把那一家子禍害趕出花龍溝,免得看著鄭氏心煩。


    “張妹子,人要往前看,你看看大郎馬上就要娶媳婦兒了,木槿又這般懂事聽話,你的福氣還在後麵呢!”想著張氏也是可憐人,村長媳婦春林嫂子安慰道。


    見看熱鬧的人都走了,村長誇了兩句木槿大氣,就帶著媳婦兒迴了家。


    人都走了,院子裏還一片狼藉,缺了腿的凳子,晾衣服的竿子散落在地上。


    虎子嬸和大力嬸幫著把院子收拾得幹幹淨淨,在屋裏陪了張氏好一會兒,才迴家收拾晚飯去了。


    整個院子又恢複了安靜,屋子裏的張氏倚在炕上唉聲歎氣:“這可怎麽辦喲,萬一你奶說的那些混賬話,被有心人傳出去,你們的名聲可就毀了。”


    “尤其是大郎和木槿,大郎馬上就要娶媳婦了,我的名聲壞了,誰願意把閨女兒嫁進我們倆呀。”


    “還有木槿,你的未婚夫是讀書人,讀書人最看重名聲了,萬一楊家拿這個來為難木槿,可怎麽辦呀。”


    張氏越說越怕,生怕因為自己耽誤了兒子和閨女兒的親事。


    看著張氏鑽了牛角尖,木槿不在意地說:“娘,他們若是在意,那隻能說他們也是是非不分的人,這樣的親事不要也罷。”


    “那怎麽能行,楊家不一樣,這麽好的一樁親事,絕不能丟了。”聽木槿不當迴事,張氏緊張地說。


    見張氏說不通,木槿索性不說了,反正這門親事她是退定了,等以後再慢慢籌劃。


    今兒鄭氏鬧了這一通,一家人一點兒胃口也沒有,木槿就簡簡單單的做了一盆疙瘩湯。


    拇指大的小疙瘩白白嫩嫩,一點點的油花兒和鹽,再加一點翠綠翠綠的小蔥,白綠相間,聞著就清爽。


    原本沒什麽胃口,看著熱氣騰騰的疙瘩湯,白白的,圓圓的,還有青蔥點綴其中,頓時食欲大動,喝了一碗覺得味道不錯,要是滴幾滴香油,那滋味更美了。


    花大郎和小石頭就更別提了,花大郎整整喝了五碗,連小石頭都喝了兩碗,還是張氏怕他晚上吃太多積食,不準他在吃了,才停下來。


    木槿一家和和美美的吃著晚飯,村長一家也圍坐在炕桌前說著下午的事情。


    春林嫂想著鄭氏的話就惡心,不滿地說:“今兒你怎麽就軟下來了,就該好好收拾一頓鄭氏,讓她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被媳婦一責怪,村長解釋道:“你以為我不想嗎?我是村長,若是今天我咬著不放,你看吧,明天就要傳出我公報私仇的話來。”


    “那也不能這麽算了呀,不然以後真是不得變本加厲,花老大一家還會聽你的嗎?”作為村長媳婦,春林嫂還是有幾分覺悟的。


    “是啊,爹,這一次鄭氏可是把您的臉麵拉在地上踩,會不會影響您在村裏的威信呀?”村長大兒子林文傑沉思片刻後說道。


    見大兒子想到這些,村長欣慰的笑著說:“不怕,你爹的威信不是那麽容易就被鄭氏毀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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