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張餅子,三下五除二就進了花大郎的肚子裏,迴頭看著木槿:“小妹,還有嗎?再給大哥一個餅子,我實在是太餓了。”


    木槿扶額,隻得將最後一個餅子遞給他:“最後一個了,我隻帶了兩個,想著餓了的時候填肚子,這倒是全填大哥你的肚子了。”


    “小妹你這次做的餅子太香了,而且還全是白麵的,香得讓人流口水,很難忍住不多吃呀。”花大郎就像是打開了任督二脈,好聽的話不停的從嘴裏冒出來。


    花大郎本來就飯量大,以前家裏沒吃的,每一頓都省著吃個半飽,現在敞開肚子吃,當然要吃得飽飽的。


    兄妹二人說著話,不知不覺中就到了家,遠遠的在屋後就聽見家裏說話的聲音,木槿示意花大郎從後麵直接進柴房。


    這些山藥是她的生財大計,自然要捂得嚴嚴實實的,雖然在村子裏的人眼裏是有毒的東西,但是自家挖有毒的東西迴去,總會引起一些注意。


    想到籃子裏的雞蛋,木槿一並塞在自家大哥手裏:“放在柴房裏,家裏有人,讓人知道了又得把奶惹來了。”


    提起自家奶,花大郎就是一哆嗦,轉身藏到柴房裏去了。


    看得木槿連連自歎不如,還沒進屋子就聽見張氏唉聲歎氣:“好什麽好?還不知道楊家會不會怪罪呢?楊柳那小妮子可是木槿未來的小姑子,你們說說木槿這麽做,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嗎?”


    “我現在就擔心楊家怪木槿胳膊肘往外拐,萬一這親事出點什麽差錯,那可怎麽辦呀!”張氏一臉愁苦,總是胡思亂想。


    木槿剛進屋就聽見:“張妹子,你這話我就聽不慣了,咱們木槿多好的姑娘呀?楊家要是因為這一點兒小事就埋怨上木槿,那楊家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就是,這位嬸子說得對,我可是咱們花龍溝的人,楊家的人辱罵咱們花龍溝的姑娘,不說我還沒嫁到楊家去,就算是已經過門兒了,我也是幫理不幫親的,我也是咱們花龍溝的閨女兒。”木槿目光直直地盯著張氏,圓圓的臉上帶著淺笑。


    剛剛說話的嬸子一把拉過木槿的手:“木槿,我是你春林嬸子,你說的話我愛聽,就該這樣挺直腰板說話做事。”


    “嬸子是過來人,這嫁沒嫁人,都得挺直腰板說話,咱們不比夫家低一等,你別聽你娘胡說八道,你是好閨女兒,楊家要是因為這事兒怪罪你,那楊家也不是什麽好人家。”春林嬸子看不上張氏那軟綿綿的性格。


    春林嬸子一說,大家都你一句我一句的誇著木槿,都說木槿是好姑娘。


    張氏在一旁看著更急了,在張氏眼裏春林嬸子性子不柔和,哪一家娶媳婦的想娶一個強勢的媳婦。


    “木槿聽春林嬸子的,挺直腰板說話,做咱們花龍溝的好閨女兒。”木槿看著春林嬸子笑得眉眼彎彎。


    春林嬸子是村長的媳婦,是村子裏最有地位的女人,她說的話,無論是誰,都會隨著恭維。


    不過,木槿喜歡春林嬸子的性子,直率不藏著掖著的。


    “春林嫂子,你說的怎麽行,若是平常人家,那倒無所謂,可是我們家木槿不一樣,楊家的昌哥已經是童生了,聽說馬上就要去考秀才了,等我們木槿嫁過去,那就是秀才娘子了。”張氏越說越得意,絲毫沒看旁邊人的臉色。


    在張氏心裏,讀書人是金貴的,自家閨女兒一個大字不識的鄉下丫頭,嫁給秀才,那肯定是高攀了。


    春林嬸子剛要張嘴,張氏又自顧自地說:“那可不一樣,昌哥以後是要做官的,更要一個賢惠的媳婦兒,木槿得賢惠,畢竟以後是官太太呀!”


    隻要一想到木槿以後會是官太太,張氏那心裏就舒坦。


    春林嬸子臉色微變,起身拉著木槿拍了拍:“木槿,好姑娘,嬸子家裏還有點事情,你閑了就來嬸子家裏玩。”


    春林嬸子一走,其餘的人也都跟著離開了,看大家都走了,張氏臉色難看:“怎麽都走了,我還沒說完呢!”


    木槿將幾個嬸子送到院門口,又和春林嬸子說了兩句話,目光沉沉地走進屋子。


    見張氏倚在炕上臉上還帶著笑,木槿肚子裏一股子的氣:“娘,以後別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說什麽秀才,你沒見春林嬸子臉色都變了嗎?”


    聽了木槿的話,張氏才知道自己又說錯了話:“這……這可怎麽辦?我這不是話趕話就趕到了嘴邊兒,沒想那麽多。”


    張氏一提起秀才,春林嬸子臉色就變了,她又一直提什麽當官,考秀才的,春林嬸子索性就不聽了。


    春林嬸子家的青文哥幾年前考取了童生,考秀才考了好幾次就是沒考過去,秀才兩個字都成了她家的一道坎兒。


    “阿娘,春林嬸子性子好,不和你計較,如果是遇到愛記仇的人,不得給你記在小黑本上?”木槿隻希望張氏能夠長長記性。


    至於和楊家的親事,她不想再提,暫且當下,反正現在她娘固執己見,拽著這親事不放。


    不過,這一門破親事,木槿是不願意的,等把家裏的事情弄好了,再想辦法解決親事。


    看所有人都走了,花大郎從柴房裏鑽出來:“春林嬸子來看什麽呀?怎麽這麽快就走了?”


    張氏神色不自在地說:“你春林嬸子想著我身子不好,過來看看我,順便過來感謝木槿昨天迴來傳信兒,不然咱們村的人要吃大虧。”


    原來昨天木槿帶信兒迴來後,村裏人義憤填膺,好幾十個人組團去了鎮上,到的時候正好看見楊家那個村子裏的人準備動手。


    如果不是村子裏去得及時,於嬸子怕是要吃大虧。


    “那邊的人竟然敢動手?”木槿不敢相信,那可是在鎮上,鎮上平時都有巡邏的人。


    連自家有錯都不承認,還想著動手,可見這個村子的風氣不行,木槿心裏退親的想法更加的堅定了。


    “不管那些了,還是快點弄點午飯墊一墊複習吧,我都快餓暈了。”花大郎一屁股坐在炕邊說。


    他才不管那麽多呢,天大地大吃飽最大,感受過吃飽飯的快樂,才不願意餓肚子呢。


    晌午已過,午飯木槿就想著簡單一點,早上剩的還有五個烙餅,麻利地在刷了一層油的鍋裏又烙了一遍。


    鍋裏有張氏煮好的白米粥,隻不過水多米少,木槿十分看不上,將就著吃吧。


    看著白米粥不像樣,木槿從籃子裏拿了八個雞蛋,想著昨天嬸子送的一把韭菜還放著,決定炒一盤韭菜雞蛋。


    花大郎不知何時已經燒起了火,看來真的是惡極了,木槿麻利地倒油,翻炒,裝盤,韭菜青綠,雞蛋金黃,散發著香味。


    韭菜雞蛋一出鍋,整個屋子都是香味,花大郎丟下手裏的柴火,雙手在衣服上一擦,伸手就要去抓。


    木槿“啪”的一聲拍開花大郎的手:“洗手擺碗去,小石頭都知道飯前便後要洗手,你還不如小石頭懂事呢!”


    眼巴巴的看著木槿端著香噴噴的韭菜炒雞蛋去了正屋,花大郎滿腦子都是青綠的韭菜,金黃的雞蛋。


    木槿一進正屋,菜香瞬間在屋子裏爆炸開來,原本在炕上玩木頭馬的小石頭扔下小木馬翻身下炕,穿上鞋子朝木槿跑去。


    小木馬是小石頭最最珍愛的玩具,從小到大,他都沒有擁有過玩具,每次看到其他小孩兒的木馬,木狗那些玩具,他都眼饞得很。


    昨天在雜貨鋪裏看到小木馬的時候,木槿毫不猶豫的給小石頭買了,人生第一個玩具,小石頭珍惜極了。


    “慢點慢點,阿姐端著菜呢,你這猛的抱過來,萬一菜撒到你身上燙傷了你怎麽辦?”眼看石頭就要抱上來,木槿連連後退。


    被自家阿姐一說,石頭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裏:“阿姐,石頭不是故意的,石頭就是……就是……”


    “就是怎麽?阿姐不是說了,說話不能結結巴巴,你是小小男子漢,要自信。”將菜放在炕桌上,木槿拉過石頭的小手。


    自從木槿來了這裏,幾天的相處下來,木槿發現小石頭一緊張說話就結結巴巴,一點兒也不自信。


    小石頭是男孩子,以後要承擔家庭的重擔,性子一定要給他掰過來,不能動不動就哭哭啼啼。


    聽著阿姐溫柔的聲音,小石頭臉一紅又想到阿姐說的要大聲說話:“我太饞了,阿姐炒的菜太香了,我都忍不住流口水。”


    “石頭的小嘴真甜,不是石頭饞,是阿姐今天迴來晚了,餓到石頭了。”


    “不過之後做任何事情都不能莽撞,要認真的想一想,知道嗎?”木槿摸一摸石頭圓圓的小腦袋,眼裏的疼愛都要溢出來了。


    小石頭乖巧地點頭,跟在木槿身後一會兒端碗,一會兒拿筷子,花大郎進屋見了還誇了他一句。


    “今兒午飯有些晚,娘和石頭在家餓了吧,飯菜好了,咱們開飯吧。”木槿給一人舀了一碗水多米少的粥。


    花大郎正是能吃的時候,木槿就吃了一張餅,剩下的張氏吃了一張,石頭吃了一張,其餘的全進了他的肚子。


    不僅能吃,花大郎還會吃,無師自通地把餅分成兩半,夾兩筷子韭菜雞蛋放在餅中間包在一起,一口咬下去又有餅又有雞蛋和韭菜,吃得他連連說好吃。


    小石頭看見大哥吃得那麽香,也有樣學樣的跟著做,隻是他人小手小,包住了這裏,那裏又漏了,急得小石頭眼巴巴的看著大哥。


    花大郎吃得正香,一口咽下去,麵香蛋香菜香,別提多美了,壓根兒沒看見小石頭可憐巴巴求助的樣子。


    看自家大哥都不搭理自己,還一邊吃一邊說香得很,小石頭都快急哭了。


    見小兒子著急,張氏心疼地接過石頭手裏的餅子說:“石頭不哭,你阿姐不是說你是小小男子漢嗎?你大哥不給你包,娘給你弄。”


    學著大郎的樣子,包了一個小小的餅,石頭手小,大了根本拿不住。


    “你個貪吃的,沒看見你弟弟眼巴巴地看著你嗎?就知道吃吃吃。”看著花大郎那狼吞虎咽的樣子,張氏就一股子氣。


    張氏一罵,花大郎猛地抬起頭,還不知道張氏罵他什麽。


    “娘,這麽好吃的菜,你怎麽還有閑心說話?這餅這雞蛋多香呀,連韭菜都變得好吃了,就是這粥全是水。”


    “小妹,我不是我說你,不是買了那麽多米嗎?怎麽煮個粥還摳摳搜搜的,我跟你說,做事還是得大氣,不能小家子氣。”


    花大郎一頓輸出,完全沒注意身旁的張氏已經是滿臉的怒氣藏都藏不住了。


    張氏筷子一扔,一把揪住花大郎的耳朵:“吃吃吃,就知道吃,這粥是我煮的,怎麽?還煮錯了?以前一天兩頓紅薯,米長什麽樣子都沒見到過,你不是照樣吃得好好的。”


    “這才吃幾天飽飯呀?就忘了以前過得什麽日子了?還挑三揀四,不想吃你就別吃,給我滾出去。”張氏越說越傷心,說著說著就哭了。


    張氏一哭,花大郎就不知所措了,連連朝木槿看,結果木槿就當沒看見一樣。


    “娘,你別哭了,大夫說了你不能哭,昨天妹妹還給你抓了藥,花了好多錢呢!”一聽張氏哭,花大郎就心煩。


    張氏一聽,心裏更是難受,什麽意思?這是嫌自己吃藥費錢,還是嫌自己身體不好。


    花大郎不安慰還好,一安慰哭得更傷心了,木槿隻得安慰道:“娘,大哥不是那個意思,你養他這麽大,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嘴巴比腦袋快。”


    “就是,我就是說話直了些,況且我也沒說錯呀。”得了木槿的支持,花大郎腰板挺得直直的。


    看著傻不拉嘰的傻大哥,木槿扶額指著花大郎:“出去出去,出去,不會說話就別說話。”


    自家大哥高高壯壯的,就是不長腦子,隻要不說話,什麽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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