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便來到一年以後。


    民國二十二年,深秋。


    夜晚,火車站。


    漆黑如墨的夜幕之中,隻有一排排昏黃的燈光照映銀色的軌跡。


    “咣當,咣當!”


    “嗚——!”


    距離月台不遠處,一輛鳴笛的火車緩緩駛入。


    而火車發出的聲音,驚醒了在值班室休息的顧慶豐。


    他起身披上大衣,伸手拿起風燈走出門,嘴裏罵罵咧咧著。


    片刻之後。


    “啊——!”


    一聲充滿驚懼的叫喊劃破寂靜,慌亂的顧慶豐往不遠處的警衛室連滾帶爬。


    而在那燈光的照耀下,被抹去泥土的車窗裏,緩緩停止晃動的身形映入眼簾。


    隻見死人臉上那雙渾濁的眼中,眼白占據眼眶大部分,眼瞳隻剩下了黃豆大小,冷冷地透過窗戶盯向外麵。


    ——


    第二天,天色朦朦。


    張副官帶著人將長沙火車站圍住,哄散了周圍看熱鬧的百姓。


    維持好秩序,張啟山從車上下來,二人一同穿過候車室,來到月台。


    在將顧慶豐帶上來問明情況後,聽他胡言亂語的張啟山命人拉了下去。


    接著,讓士兵們拿起工具,將火車上各個焊死的位置進行切割。


    踹開車門,張副官轉身看向後麵:“佛爺,打開了。”


    “封鎖整個長沙,今天不進任何火車。”


    目光看著眼前鏽跡斑斑的火車,張啟山語氣帶著幾分嚴肅地吩咐。


    “是。”


    張副官應下。


    靠近車門,張啟山的目光環視一圈,又看向吊著的屍體。


    身後,張副官帶人走進被切割開門的車廂內。


    沒在管屍體,張啟山也跟著走了進去。


    而在昏暗的車廂內,兩側架子上先是擺放著布滿猶如白色棉絮一般,蜘蛛網所纏繞的棺槨,右上角注明著“四十五”等字樣。


    往前走,是一具具麵朝下,衣服被撕裂的幹癟屍體,上麵同樣被蜘蛛網包裹全身。


    車廂再往前,正在觀察的張副官轉身:“佛爺,這裏屍體死的都很奇怪,都是麵朝下的。”


    “的確很奇怪,但不是所謂的鬼車。”


    “沒錯,已經在檢查整個列車。”


    “八爺知道嗎?”


    “八爺如果知道車內是這個情況,恐怕他不會來的。”


    “跟他說,他不進來我就一槍斃了他。”


    “是。”


    張啟山仔細查看著眼前的屍體,將把齊鐵嘴帶來的事情定奪。


    還在睡夢中的齊鐵嘴被拉起來,來到車站內便看到眼前這破破爛爛的火車。


    仔細觀察一番後,暗感不妙的齊鐵嘴掐手算了一卦,便想離開。


    在一旁的張副官見此,先下手為強道:“佛爺交代,算命的要是敢離開車站一步,就一槍斃了。”


    “這佛爺的性格您也是了解的,您別為難我呀。”


    “既然來了,何妨進去一探呢?”


    “我跟你說啊,又不是我自己想要來的。要不是你們佛爺求著我,我才懶得出門呢。”


    見張副官麵上帶笑,齊鐵嘴上前小聲絮叨,給自己找梯子下。


    “那八爺,請吧。”


    心裏知曉,張副官笑道。


    緊接著,齊鐵嘴跟在身後進了車廂。


    在一番探查,又被屍體嚇了一跳之後,攆走張副官的齊鐵嘴找到了張啟山。


    接著往下走,通過圖紙猜測日本人在做秘密實驗的二人來到了最後一節車廂。


    車廂中,被鐵網圍著,又被鐵鏈拴住的是哨子棺。


    心知哨子棺這裏施展不開的張啟山往迴走,命守在門口的張副官將陪葬棺打開。


    在看到棺槨裏麵的屍體也是蜘蛛網包裹全身後,在一旁觀察的齊鐵嘴站起身。


    “欸?佛爺,你說,會不會是這些毒蜘蛛搞的鬼呀?”


    “這些應該不是蜘蛛網,是棺材裏麵孵出的幼蟲。”


    看著棺材內的屍體衣布,張啟山把肯定的答複說出。


    “哦~如果蟲子並不是致命的關鍵……嘶,那這可就奇怪了。”


    “押送這些棺材的日本人,跟棺材裏麵的這個屍體,死狀都是相同的啊。你說這一車的都是死人,火車是怎麽開進來的啊?”


    齊鐵嘴蹙著眉,臉上滿是疑惑。


    旋即,他像是又想到什麽,話語裏帶著些激動:“佛爺,要不要也把小墨叫來,她應該比我們了解這些。”


    聽到這個建議,張啟山扭頭看向他,眼裏帶上幾分不可置信。


    “儂搞莫子?!她一姑娘家的,你讓她來看屍體?還有,她又不會下墓,能有我們更了解嗎?”


    “是啊八爺,小墨並不懂這些。還有,小心我告訴她,你要坑她。”


    在一側的張副官開口,想要按下他的想法。


    張啟山則是扭迴頭看向棺材裏的屍體,說出自己的推斷。


    “日本人在死之前,應該吸入了僵氣。雖然上了火車,可當火車到站的時候,也正是他們奄奄一息之時。”


    最後,張啟山和齊鐵嘴又將視線定格在最後的哨子棺,便命人抬了迴去。


    ——


    在齊鐵嘴的揶揄打岔之下,張啟山將持鑼的任務交給了他。


    又在齊鐵嘴的一番討饒和張啟山的肯定之中,戰戰兢兢地來到張府。


    隻見府內,琵琶剪、鳴鑼和戰馬已經備好。


    改變不了一點的齊鐵嘴站於馬旁,又在張副官的提醒下看向哨子棺。


    那裏,站著一位年僅十六七歲的親兵,上衣已經褪去,左手上塗滿燒酒。


    張啟山安撫過後,便也將自己的外衣脫下,淋上燒酒於胳膊。


    看到這一幕,齊鐵嘴隻覺頭皮發炸,緊張到手心的汗滴落在鑼上。


    看著親兵下手,似是摸到什麽東西。


    又渾身一震,被棺中力量拉的整個手臂拖入,發出骨裂的聲音。


    “算命的!”


    張啟山大聲嗬道。


    “咣當!”


    原本就精神緊繃,又被這一聲嚇到的齊鐵嘴下意識反應,敲響鳴鑼。


    戰馬被驚,琵琶剪瞬時合攏。


    他的耳邊又響起親兵那撕心裂肺的喊叫。


    差點兩眼一翻暈過去,又被張副官塞入鳴鑼,戰馬也被牽迴扣住。


    這次,是張啟山親自上陣開棺。


    他先將斷手拿出丟給一旁的醫官:“先給他處理好傷口,再送去小墨那裏。”


    接著,便伸手插入哨子孔。


    隨著他的身體也猛的一震,摸到屍體喉嚨處牛毛針的張啟山壓住,將在下麵掛著的甲片抽了出來。


    而齊鐵嘴在看到他手上沾染汙黑的東西之後,便直接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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