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三月十五日一早,江城金融中心附近的派出所裏如水滴入油鍋一樣炸開了鍋。


    讓一眾民警竊竊私語、移不開視線的‘那滴水’,就是派出所小院裏停著的巡邏飛車一號。


    巡警小鄒看眼院子裏圓嘟嘟、胖乎乎的飛車,再看眼身旁嚴肅的隊長方哥,他小心翼翼地問:“隊長,咱們今天真要開這個巡邏嗎?”


    方隊長是標準的國字臉,看上去就一派正氣,但其實是個很愛笑的人,像現在這樣繃著臉不苟言笑的時候很少。


    聽見小鄒的話,方隊長眼神中有片刻的迷離,隨後是堅定的點頭。


    小鄒心裏七上八下的,再次詢問道:“方哥,您會開這個,這個……飛車不?”


    小鄒幾乎是苦著臉說出‘飛車’這個詞,畢竟誰能在現實生活裏見過飛車啊。


    雖說讓領導開車不太合適,但是小鄒隻在手機電腦上開過qq飛車啊。


    估摸是聽出小鄒的為難,方哥轉頭示意他看後麵正在搭建監控網絡和實時定位的技術人員,安撫道:“軍區出的新型巡邏車,咱們要相信他們的技術,已經測試過很多次了,沒問題。”


    停頓一下,方隊長想起來昨晚恍恍惚惚接受的臨時加訓,補充道:“這是任務,咱們要協助技術人員測試巡邏飛車在城市大樓間的飛行情況,捕捉合適的飛行路線。我試飛了一下,很簡單,安全性也高,跟開車一樣。”


    試飛過?跟開車一樣?


    小鄒正在看著技術人員忙碌,聞言機械般的轉過頭來看向隊長,啥時候試飛的啊?跟開車一樣?它是叫飛車,操作方式難道不該跟飛機一樣嗎?!


    “好了,方隊長。”技術人員安裝好設備,抬頭喊了一聲。


    兩人趕緊走過去,技術人員指著監控大屏解釋道:“起飛之後,飛車前端的360度無死角攝像頭會將實時情況傳到後台,後台會根據附近情況規劃出合適安全的路線,路線會顯示在飛車內部的顯示屏上。”


    “駕駛人員能選擇自動駕駛還是手動駕駛,由於是巡邏用車,操作手柄的右手邊,也就是兩個座位的中間,有兩個按鈕,上麵的是警笛按鈕,按下去就啟動警笛,左右調節是控製聲音大小。”


    “下麵是警情按鈕,遇到危險情況,按一下,後台就會自動定位巡邏車,同時巡邏人員在車內可口頭說明當前情況,後台會根據情況派出誌願隊伍。”


    “關於駕駛方麵的問題,方隊長經過訓練應該比較熟悉了。今天的測試,主要是為了實驗巡邏飛車在高樓等複雜地勢下的通行和救援情況。”


    方隊長點頭,表示明白,小鄒恍恍惚惚跟著點頭,心裏明白不了一點,他昨天就休息了一天,再來上班就改星際警察了?!


    小鄒硬著頭皮跟著隊長上了飛車,關上車門,趕緊係好安全帶,他側頭看著右後方胖嘟嘟的機翼,心裏直打鼓,這跟飛機翅膀也不一樣啊,能飛起來嗎?


    方隊長沉穩多了,上車、係安全帶、檢查各種按鈕操作柄,沒有問題後,啟動飛車。


    ‘嗡’一聲低沉的轟鳴過後,飛車緩緩上升,升到距離地麵三十米的地方,車載智能係統響起:“距離地麵三十點二七米,可平穩駕駛。”


    方隊鬆開上升按鈕,轉動方向手柄,往金融中心開去。


    小鄒從飛車上升那一刻就抓緊安全帶,緊閉雙眼,直到電子音響起,飛車緩緩前行,他才敢睜開一隻眼睛打量四周。


    “哇,隊長,沒想到飛車比飛機都平穩啊。這是怎麽飛起來的啊,螺旋槳在哪兒呢?幾乎沒什麽噪音。您技術真好,這車要踩油門和刹車嗎?”


    小鄒越說越興奮,這會兒是一點都不怕了,還試圖彎腰去看油門在哪兒。


    方隊趕緊提醒他:“做好輔助工作,利用車載攝像觀察周邊情況,選擇一下後台給出的路線。”


    “好的。”小鄒看向副駕駛前麵的大屏幕,分辨路線後,商量道:“走c線吧,這條線囊括了金融中心的高樓地段。雖然他們平時沒有過任何意外情況,咱這不是為了測試嘛,走這邊比較好。”


    方隊沒有異議,小鄒點擊c線,同時駕駛位前的小屏幕上也更換了路線。


    天上駕駛巡邏飛車的兩人是全神貫注的配合測試,但地麵上的人們可謂是見證了奇跡。


    派出所到金融中心要路過一個十字路口,而這會飛車毫無顧忌的從低空駛過,地麵上排隊等紅燈的車輛頭上掃過一片陰影。


    等大家從前窗玻璃看清這是什麽東西後,紛紛搖下車窗,拍照錄視頻的都有,甚至鳴喇叭試圖引起天上飛車的注意。


    自來熟的人還問旁邊車上的人:”哥們,你看見那玩意沒?我沒產生幻覺吧?哥們,你說那是ufo不?”


    旁邊車主比他還興奮呢,坐在駕駛位上都在蹦躂,“大哥,我看那就是啊!這是哪個星球的外國人啊,還是咱們進入星際時代了?”


    地麵上的喊聲,飛車裏的兩人是聽不見的,但是鳴笛聲兩人能聽見。


    小鄒靠在車窗邊,看著地麵上的車水馬龍,問:“隊長,咱們不會引起躁動吧?”


    方隊長這會已經啟動自動駕駛,忙裏偷閑往地麵瞅一眼,解釋道:“早上市局就已經發了通知,對於咱們要去巡邏的金融中心的公司也通知到位了。應該影響不到大家的正常工作生活。”


    小鄒卻不這麽認為,小聲嘀咕道:“誰看見飛車能像您這麽淡定啊?”


    車內寂靜無聲,小鄒的話,方隊聽得清楚,但沒有迴答。


    方隊:怎麽迴答?告訴下屬昨天試飛過後,夢裏都是穿著機甲在太空作戰嗎?


    -


    金融中心c座39層秘書辦,穿著西裝套裙的女人正聚精會神看著電腦編輯文件。


    手機叮咚一聲,她分神瞄了一眼,這一看,她連忙停下工作,小聲驚唿起來。


    “大家快看熱搜,早上人事傳達的消息是真的,真的有特殊巡邏車,是在天上飛的那種!”


    “什麽?哪裏?我看看?”


    “我靠,真的是天上飛的啊,公告還說讓我們正常工作,不要過多關注,這誰能不關注啊!”


    一片激烈的討論中,一個戴著黑框眼鏡、身穿肥大西裝的女孩看了眼手機後就靜默不語。


    門口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一個西裝筆挺,帶著金絲邊框眼鏡的男人,他不耐煩的敲了敲門,“哎哎哎,上班時間呢,秘書辦離dennis辦公室這麽近,你們聲音怎麽不更大一點?”


    秘書辦裏的聲音戛然而止,他頗為得意的哼了一聲,陰陽怪氣地說:“penne,dennis找你,帶上昨天那份企劃案。”


    說完,不等人迴答扭頭就走。


    帶著黑框眼鏡的女孩拿著一份文件夾站起來,默默地往老板辦公室走去。


    剛走出門,她清晰的聽到身後有人重重呸了一聲,“一個男助理成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想勾引的人看不上他,還欺負人家新來的小姑娘,還不是嫉妒別人能爬上他心上人的床。”


    說著,這人夾著嗓子學:“離dennis辦公室近,聲音怎麽不再大一點。”


    這人又啐了一口才說:“近又怎麽樣,誰不知道dennis有個小休息室隔音好到蹦迪外麵都聽不見,這會恐怕他才睡起床吧。”


    有人在旁邊勸道:“少說幾句,penne不是那種人。”


    這人冷哼一聲,不知是在譏諷自己還是譏諷誰,“是不是這種人的,誰不要過日子,一口氣喊出辭職的又有幾個。”


    這句話後,秘書辦再無一人出聲,penne站在老板辦公室門口,用力捏著文件夾的手指泛白。


    penne中文名字叫潘妮,是個河省農村飛出來的金鳳凰,考上了知名的江城大學,也如願進了江城為數不多的世界五百強企業。


    她最開始麵試的不是這個職位,但人事跟她說秘書辦缺人,而且給她科普了好久新調任過來的華國區負責人是如何的優秀和業績斐然,並且人事說工作中遇到個好老板,是事業上的機遇。


    潘妮太年輕,她是家裏第一個大學生,沒有長輩能給她任何事業上的指導,因為那些長輩一輩子都是打零工過來的,他們隻覺得掙錢多就行,哪個崗位不是為了掙錢呢。


    或許是被比理想薪資還高兩倍的工資所迷惑,或許是老板的履曆讓她所歎服,或許是舍友們都陸續拿到offer隻有她沒有,潘妮最終接受了秘書辦的職位。


    哪怕知道了dennis在職場中的惡心行為,但潘妮仍舊無法否認他的業務能力和帶教能力。


    從工作上來說,dennis是個好上司,樂於給下屬指點,不吝嗇給下屬機會。


    因此就算秘書辦不少人被dennis或玩笑或有意的職場性騷擾過,幾乎沒人願意辭職離開。


    但是從人品上來說,潘妮覺得他簡直就是畜生,是人渣。


    沒有人知道,在昨天下午的辦公室裏,衣冠楚楚的dennis審批著企劃案,突然抬起頭一本正經的問她對於跟老板有其他關係是怎麽看待的。


    潘妮當時頭腦一片空白,但dennis沒有說什麽,含笑將企劃案交給她,讓她迴去改改,明天再來答複。


    答複什麽?答複企劃案,還是……


    潘妮不明白,她想到茶水間那些傳聞。


    誰誰跟老板有過關係但好聚好散,誰誰拒絕老板但沒有被開。


    或許她也可以是那個拒絕後不被開除的人,最壞的結果無非是離職,但dennis也沒法在辦公室做什麽。


    哪怕早已做好辭職的準備,此刻的潘妮站在老板辦公室門口還是止步不前。


    “咚咚咚”男助理幫她敲響了門,潘妮錯愕的看過去,看清男助理嘴角那一抹譏笑。


    dennis的聲音從門裏傳來,“進來。”


    容不得潘妮多想,按下門把手走了進去,辦公室裏空無一人,小休息室的門敞開著,嘩嘩的流水聲傳來。


    潘妮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站在辦公桌前,等待老板出來。


    忽然一隻大手捂住了她的嘴,一陣天旋地轉,片刻的恍惚後,她意識到是dennis將她打橫抱起,往休息室裏走。


    潘妮死命的掙紮著,想張嘴大聲唿喊,想去咬捂住自己口鼻的大手。


    男女之間的力量差異非同一般,不論她怎麽掙紮,還是被dennis按在休息室的床上。


    “老板,你放開我,我不是,我不是……”


    dennis如同魔鬼的聲音傳來:“你願意來不就是給我的答複嗎?”


    潘妮的上衣已經被撕扯掉,隻剩內衣,她哭著喊著求饒,解釋著自己的意思,離職兩個字在她嘴裏說了無數次。


    玻璃碎裂的聲音響起,冷風順著碎裂的縫隙飄進來,被嚇到的dennis打了個冷顫,迴頭望去。


    一架銀白色的類似汽車的東西懸浮在空中,前車窗打開,一人站著,拿著工具正在切割玻璃,一人坐著拿著把槍對著他。


    dennis不知道他們是怎麽能在空中飛行,但他能認得出來,這兩人穿的是警察的衣服。


    他甚至有片刻的恍然,不知今日是何夕。


    潘妮此刻也不哭了,扯迴衣服蓋住自己,看眼雙手高舉的dennis,再看眼窗外懸浮的車,車上的兩個警察,隻感覺身處特效電影中。


    巡邏飛車上的切割機很好使,沒多會兒,小鄒切開玻璃,伸手進去打開窗戶的栓子,整個人鑽了進去。


    “抱頭,蹲下,不要動。”


    巡邏飛車裏的方隊見小鄒進去,對著警報按鈕說:“已經掌控局麵,請求支援。”


    車內瞬間響起派出所所長的聲音:“收到,已前往支援。”


    此時的派出所也快亂成一團,本來是技術人員在盯著監控視頻,結果小鄒眼尖看見高樓裏有兩人在撕巴拉扯,越看越不像是在打鬧。


    巡邏車裏兩人必須得衝上去查看情況,接到警情通知的技術人員慌了神,也不知道找誰,幹脆去把所長找來。


    所長剛聽到的時候,還以為在進行場景模擬,直到看到視頻才知道,立即派人支援。


    警笛的轟鳴第一次在金融中心響起,低頭忙於工作的人,抬頭一看才驚唿出聲。


    “你們看,那棟樓外麵是什麽?”


    “我艸,你們看,那是個什麽東西飄在那兒,那兒是不是dennis休息室外麵。”


    兩位巡警測試新型巡邏車時,阻攔一場強奸案的消息在網上爆發式傳開,每個字眼都引起人們關注。


    而此刻的章小米卻在盤問係統:“今天是誰守門啊,好說話嗎?”


    係統支支吾吾半天,含糊的說:“守門人零四,嗯……嗯……”


    它嗯了半天恩不出個所以然,章小米眯著眼打量著虛空,將警惕性提到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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