駛往何潤傑家的車裏,章小米靠在車門上,手指飛舞編輯著信息,把何潤傑三魂之一的詭異之處給白無常發過去,半點也沒想起來即將參加烹飪大賽海選的事,她不記得,有人牢記在心。


    奧麗雅酒店8809套房裏。


    老爺子外出訪友,房間裏隻有項娟和章振興。


    章振興不再偽裝,癱坐在沙發裏,煩躁地解開襯衫扣子,緊皺眉頭,不耐地責罵:“你什麽時候去找她?這孝子賢孫,我裝夠了。說好了,我拖著老爺子,你去找她,遲遲不動作,你什麽意思?”


    項娟穿著精致的套裝,坐姿端正,斜睨著沙發裏的人,眼裏隱下濃濃的嫌棄。


    章振興有一副好皮囊,老爺子養他養的嬌貴,年輕時細皮嫩肉,再加上是留洋迴來的高材生,身上帶著書卷氣,迷倒了不少小姑娘。


    項娟嫁給他,除了那點陰暗心思,心裏還有初見他時的驚豔,兩人剛結婚時,也有過濃情蜜意的時候。


    可現在,章振興表麵依舊一副富家公子做派,實際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她早就不在乎他在外麵有多少女人,私生活糜爛也與她無關,抽煙酗酒,她也不關心,還能維持婚姻是為了孩子,為了從老爺子手上得到更多。


    想到這裏,她低垂眼眸,遮蓋眼裏的厭惡,語氣平和地說:“我已經安排好了,她參加不了海選。沒辦法參加比賽,就更別提見到老爺子。”


    章振興對她的迴答並不滿意,可二人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昧的爭執解決不了問題,壓住火氣,點燃一支香煙,猛抽一口吐出。


    煙霧繚繞中,章振興看向妻子,奢牌的小香風套裝,細跟高跟鞋,精致的妝容,注重保養的臉上沒有一絲皺紋,和二十多年前初見時看到他就呆愣住的村姑形象不同,項娟宛然是一個標準的富家太太。


    項娟無疑是漂亮的,也成功實現了她想過好日子的想法,可這女人內裏卻跟二十年前沒有兩樣,貪婪、市儈、心機深沉、狠心,多年的夫妻,彼此之間了解對方的本質。


    就如同現在,他美麗的太太語氣溫柔,眼皮低垂宛若示弱,但高高抬起的下巴,繃緊的肩頸,往另一邊傾斜的雙腿,無一不在顯示:她嫌棄他。


    “嗬。”章振興嘲諷一笑,手掐著煙頭,抵在煙灰缸裏熄滅。


    他心裏清楚:他們是被利益綁在一起的最佳合作者,彼此共同的野心促使著兩人走下去。


    章振興站起身,隨意扯動衣衫整理兩下,下了最後通牒:“你最好是打消她的念頭,不然倒黴的不是我一個人。”


    項娟沒有說話,看著男人離去的背影,臨到大門前,男人手機響起,安靜的房間裏,她能聽到電話那頭嬌嗔的女聲。


    大門砰的關上,項娟獨自坐在沙發上,腰背挺直不肯放鬆,窗外的陽光穿透茶色的玻璃,映在她臉上,女人的臉龐,美麗而空洞。


    何潤傑不知道章小米是哪方麵的專家,但他看著小姑娘比他女兒大不了多少。


    在小區樓下,何潤傑善意提醒:“我父親最近瘦的厲害,眼睛看人的時候又很亮,我女兒都有點怕爺爺。”


    “沒事,我們在門口看一眼就行。”


    “啊,好。”


    何潤傑不知道一眼能看出什麽,也沒有質疑,總歸看一眼也不會怎麽樣。


    何家所在小區是電梯房小區,何家在12層,幾人出電梯的時候,何家大門已經打開,何潤傑的夫人在門口等待。


    聽到幾人的腳步聲,帶著黃色帽子的小姑娘從屋裏跑出來,倚在門邊害羞的笑。


    一家人如出一轍的骨瘦如柴,但臉上看不出愁容,沒有失去對生活的希望。


    何潤傑張羅著倒水泡茶,他夫人教孩子跟幾人打招唿,黃院士仿佛到了自家,幫著招唿大家進門。


    章小米跟在高處長身邊,掃視這個家。


    空氣裏彌漫著灰色霧氣,不是絲絲縷縷,而是一團團,每個房間都有,從唿吸間吸入,纏上人周身的白霧。


    何潤傑夫人、女兒和何潤傑一樣,三魂之一胎光上,也有紮根其中的灰色絮狀物,隻不過何潤傑最多,她女兒其次,夫人最少。


    夫人周身白霧中也最少,入侵的絮狀物更多的是盤旋在她左手戴的玉鐲上。


    “您的鐲子真好看。”


    章小米的讚美很突兀,但何夫人愣了一秒後開心地道謝:“謝謝,是我父親送的。”


    “很珍貴。”


    高處長幫著描補:“拳拳愛女之心啊。”


    章小米指向一個房間,還沒問出口,躲在媽媽身後的小女孩清脆地說:“是爺爺的房間。”


    房間門打開,屋裏的灰色霧氣在章小米眼裏幾乎化為實質的黑色。


    她這才明白何家三人胎光上的不是絮狀物,而是極其濃鬱的灰霧侵入魂魄,胎光是太清陽和之氣,兩者相遇會產生鬥爭。


    無奈灰霧侵占了整個房子,何家三人無時無刻都在唿吸著,灰霧有著無窮盡的支撐,一層層的灰霧疊加在胎光上,就成了章小米看到的絮狀物。


    源源不斷的灰霧,是從床上的何老爺子身上溢出的。


    何老爺子躺在床上,看見他們,無力地點點頭,眼睛亮的宛若滿月的嬰孩。


    章小米視線去找何潤傑的女兒,小姑娘躲在媽媽身後,拉著媽媽的裙擺裹住自己,腦袋埋在媽媽腰側,害怕得不敢睜眼。


    何夫人尷尬地解釋:“這孩子最近不知怎麽了,有點怕爺爺。”


    章小米搖搖頭,表示沒事,這滿屋子的死氣,別說小女孩,她也怕。


    章小米趁著上廁所的功夫,查看手機,沒有白無常的迴複,這可是第一次,難道最近出外勤的任務這麽多,忙的沒工夫迴信息?


    她又編輯一條求助信息發過去,這次白無常迴的很快,但內容卻是讓章小米麵色古怪。


    大廳裏,有高處長在,少不了聊天話題,從孩子說到大人,他從容不迫地幫章小米拖延時間。


    章小米在趙霜降身旁坐下,空氣突然寂靜,和高處長眼神對視,他了然地說:“說吧,大不了讓他們也簽保密協議。”


    章小米轉念一想,也知道這事要處理,怎麽也繞不過何家人,甚至還得他們出麵。


    於是章小米轉頭,神色凝重地說:“你們應該要請一下土地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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