贗品,果然都是贗品,從裏至外。


    還好,贗品在她手中消失了。她累了,丟開刀,笑眯眯地欣賞起自己二次加工的「傑作」。


    申豪坐在靠窗的位置,方便獲取外麵的視野。透過玻璃窗,他看見正在過馬路的辛戎和蘭迪。


    辛戎頭髮像是留長了,看起來比過去落拓,但在人群中,依然是很醒目的一種頹廢。


    兩人進店後,很快就和他的視線對上了。


    落座,服務員也迎了過來,問他們要點什麽。申豪問,要喝酒嗎?


    辛戎支著下巴笑,好啊。


    話題聊到未來的打算,申豪問,你們真要離開?


    辛戎正在抽菸,點點頭,噴出一口煙。煙霧抻長、漫散,還未飄到申豪臉前,就絲絲縷縷地消掉了。


    得到確認迴答,申豪嘆了口氣,並不驚訝,像是對這一天的到來早有預料。


    「確實……在這裏待著也不是那麽迴事……接二連三的壞事都找上門來了……真是倒黴透了,我說,你要不要去拜拜、去去晦氣啊?」申豪開玩笑似的提議,「要不幹脆找個大師,挑個良辰吉日走?」


    「我不信那些。」辛戎笑。


    「那你信什麽?」


    辛戎聳聳肩,掐滅菸頭,指了下自己。


    申豪愣了下,「好小子真自戀啊你。」


    酒上桌,申豪找服務員又多要了三個杯子,一一斟滿,「我這三杯酒的意思,就是祝你從今往後一路順風。」說完,舉杯對著辛戎,咣咣全幹了。給人很大壓力。


    蘭迪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冰雕似的,表情肅穆。


    「你怎麽不喝啊阿萊?」申豪放下杯子,眨眨眼睛,語氣攛掇。


    辛戎伸手去拿酒杯。


    蘭迪把辛戎的手摁住,辛戎斜睨他,像在說,敢造反了啊?


    「他傷口還沒好,醫生說了,不宜喝酒。我來陪你喝。」蘭迪奪過酒杯,對申豪道。


    申豪看著蘭迪,嘖嘖,並不領情。


    辛戎打掉蘭迪的手,「阿豪,來——」


    蘭迪又死死擋住,強調,「你喝酒,傷就好不了……」


    辛戎抬手,朝蘭迪臉頰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有點像是扇耳光的味道了,語氣比動作衝上許多,「滾蛋,少惹我,管好你自己!」


    申豪睜大了眼。


    蘭迪麵無表情,垂下眼睛,把目光轉開。


    下一刻,辛戎笑盈盈,對申豪說:「幹嘛幹嘛,愣著幹嘛——」像為自己打圓場,「來喝酒呀阿豪。」


    申豪摸摸後脖,抓起手邊的玻璃水杯,幹巴巴一笑,「我先喝點水,潤潤喉。」


    辛戎很理解地點點頭,笑意玩味地掛在嘴角。


    辛戎喝得盡興,醺醺然,朝窗外望去,天色已然黑透,玻璃窗上印出他們的倒影。差不多該結束了。


    結完帳,仨一起走出餐館。


    辛戎站在街中央同申豪道別,人流從他們兩邊經過。蘭迪見他倆聊得有些久了,拖拖拉拉的,不耐煩,去拉他。他沒防備,再加上不勝酒力,身子歪了歪,好巧不巧撞到了一個推著嬰兒車的中年女人身上。


    女人尖叫起來,罵他怎麽不長眼。蘭迪想說點什麽,卻被他一把拉住,搖搖頭使眼色。他雙手合十,佝著腰賠罪,女人本來想白他幾眼,目光落到他臉上,一怔,盯了許久才癡癡收迴視線。她接受他的道歉,三步一迴頭地走遠了。不一會,她走到停在街邊的一輛保姆車旁,抱著嬰兒坐上車,按捺不住興奮,對女主人談起剛才的奇遇記,差點有眼不識金鑲玉,碰見了一名史無前例的美男子。


    汪子芊厭煩地打斷她,「男人徒有皮囊,屁用沒有!可千萬別著了美男的道,傻乎乎為他們掏心掏肺!白眼狼來著!等你著了他們三腳貓的功夫,鬼哭狼嚎都沒用!」


    保姆收聲,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


    迴到住處,蘭迪伺候辛戎洗澡。


    「怎麽今天又無緣無故生氣了?」脫衣服時,辛戎忽然轉過身,撫了下蘭迪的脖子問。


    蘭迪說不出話來,低頭,去咬辛戎的喉結。邊咬邊用舌尖舔舐撫慰著。


    「輕點,你屬狗的呀——」辛戎嘶了一聲,去推他的腦袋。


    沒推動蘭迪,辛戎無奈地嘆了口氣。


    「我知道你永遠不屬於我,但我隻要你一夜——」蘭迪說這話時,臉色發白,像黎明前的天色。


    辛戎像是沒聽見,一隻手穿過蘭迪胳膊下,打開花灑。


    水珠倏地罩住兩人,漸漸地,浴室裏升騰起一片煙。兩人在漫水的煙霧裏對峙,發梢、身體,都淚滴似的掛上了水,各自滴下來,又匯聚一團,流走。


    辛戎頭髮濕漉漉的,眼神也濕漉漉的,笑笑,「一夜就夠了嗎?你不是一個很貪心的傢夥嗎……」


    蘭迪伸出手臂,撈住辛戎腰,嚴絲合縫貼向自己,撮火似的,「不夠!當然不夠!一輩子,一輩子你能給我嗎辛戎,你敢給嗎——」他說著說著,發起抖來。他還穿著衣服,可在辛戎麵前,卻更像透明的,掏心掏肺地都攤在那兒。


    辛戎不接話,沖他笑笑,撥開他額前的濕發,仰臉在他額頭上親了親。


    第75章 73


    73


    阿吉從檳城迴來後,沒能跟辛戎見上幾麵,這一次好好坐下來,還是在酒桌上。當辛戎通知他這是散夥飯時,他呆住了。接下來喝的每一口酒,都難咽,酒裏像塞著刀子,割喉嚨。菜也沒了滋味,嚼起來像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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