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右齡和王家娘子把孩子哄睡以後,兩人在屋外談話。


    “迴鄉的盤纏夠嗎?”王右齡看著麵容日漸憔悴的妻子。


    王家娘子年輕時也是貌美如花,有不人媒婆踏破了她家的門檻。當時,不知道為什麽就一眼相中了這名高高瘦瘦的年輕後生。


    這麽多年過來,她並不後悔自己的選擇。自己喜歡的這個人的身上,總是有那麽多的優點吸引著她。除了,為人處事不知道圓滑一點以外。


    如果,處事圓滑一點,隻怕現在早就買了大房子,也可以過上富足的生活。不用終日為這菜米油鹽發愁。


    王家娘子穿著粗布衣裳,挽著發髻。發髻上斜插著當年的定情信物,那是一枚銀簪子。這些年,容貌在變老,衣服在變舊。隻有這枚簪子沒有變化。


    她迴頭看了一眼屋內搖曳的燈火,兩個孩子在床榻之上酣眠。她迴頭注視著自己的丈夫的眼睛,說道:“夠。這些年我省吃儉用,也攢了一些錢。原先心想著和房東好好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把這房子買下來。錢兩不夠的話,便先賒著。”


    王家娘子微微笑笑,說道:“看來,現在也用不著買這房子了。”


    王右齡耐心的聽著妻子說的這些家長裏短,不由自主的伸出雙手握住她的肩膀。


    王家娘子覺得有點累了,輕輕依偎在他懷中。


    王右齡開口說話,“原先是想著給孫大人提點東西過去。那些肉脯就都留在家裏吧!”


    王家娘子聽完這句話,臉上露出笑容,“你空著手去別人家,像什麽話。傳出去都不好聽。”一頓又說道:“要是早點開竅,就好了!”


    王右齡笑著說道:“孫大人又不管這些仕途升遷的事情,早點開竅也沒有用。”


    王家娘子掙脫出丈夫的懷抱,白了他一眼,說道:“木頭!”


    王右齡一征,多久沒有聽到過妻子這樣稱唿自己了。當初聽到木頭兩個字的時候,兩人才認識不久吧。


    “我和孩子們會在老家等著你迴來。”王家娘子沒有由來的說了一句王右齡能夠聽懂又聽不懂的話。


    這王家娘子似乎嗅到了什麽味道。


    王右齡伸出雙手緊緊握住妻子的手,並沒有說話。手鬆,王右齡衝著妻子笑了一笑,“我先去了。”


    王家娘子似乎想起什麽,從屋裏提出酒肉,追上丈夫後,並把東西塞到他手裏。“空著手去,像什麽樣子?”


    王右齡傻傻看著妻子離去的背影,手裏提著燒酒和肉脯,臉上露出笑容……


    ……


    “你介紹的那位朋友怎麽還沒有到?”晏治平翹著二郎腿,懷裏抱著姑娘,朝著坐在對麵的荀孜問道。


    荀孜站起身來,去門外喊了老鴇過來。“吩咐下去,眼睛放亮點。人到了,直接帶上來。”


    老鴇一臉諂媚的說道:“荀公子,您放心。已經囑咐下去了。”


    荀孜摸了摸臉蛋,咬著嘴唇低聲問道:“晏公子這幾天就一直沒出過這個房門?”


    老鴇倚靠在廊間欄杆之上,掩嘴淺笑,“可不是嘛。自從上次來了之後,就一直呆在思思姑娘的房裏,腳都沒踏出半步。搞得思思姑娘以前的常客怨聲載道,現在想見一麵都難。”老鴇瞅了一眼荀孜,見他沒什麽反應,掂量了一下輕重,接著說道:“雖說來者是客,晏公子這樣下去可不行。思思姑娘還得見別的客人呢。”


    老鴇的話點到為止,言外之意是說你晏治平這樣長期霸著思思姑娘的房間,她又見不著別的客人,萬一哪天不再受寵於你晏治平,那不得喝西北風去。


    荀孜沒有接話,瞪了一眼老鴇。


    老鴇臉上的妝粉撲愣的往下掉,臉上拚命的擠出笑容,說道:“哎喲,瞧我這張嘴。就是口直心快,荀少可別介意呀。該掌嘴!該掌嘴!”說完,抬起手掌朝著自己的嘴巴扇去。


    荀孜見狀說道:“別在我麵前作態演戲了。錢兩少不了你們的,把人給我伺候好了就行。”轉身迴往房間。


    晏治平和思思姑娘在那邊坐著調情,桌上擺著被切成小片裝在盤中的瓜果。隻見思思姑娘媚眼如絲,嬌滴滴的從盤中取出一片瓜果,慢慢的喂到晏治平的口中。


    房間內的床榻和妝台上淩亂的堆放著散亂的衣物,鞋襪丟在地上東一隻西一隻,一看情形便知道昨晚又是嬉鬧一宿。


    “應該快到了!晏少要不要先簡單收拾一下?”荀孜說道。


    晏治平不耐煩的看著荀孜說道:“哪那麽多講究。”


    荀孜看著思思姑娘,向她挑挑嘴巴。


    思思姑娘衣不蔽體,隻餘著貼身小衣。她見狀便摟著晏治平的脖子,貼耳說道:“我去穿件衣裳。免得等下客人到來,眼睛老往我身上看。”


    思思姑娘扭著腰肢,慢慢走到床前。


    晏治平注視著她的背影,眼睛都直了。


    思思姑娘在衣物堆裏找出一件外衣穿上,順手撿起晏治平的外衣遞還給他……


    這時候,外麵傳來了老鴇的聲音,“兩位公子,就是這間房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晏公子,荀公子。在下林士賢,久仰京都四少大名,今日特來拜訪!”


    晏治平斜靠著椅子,眯眼斜看著這兩人走進這個房間。


    前麵一人儀表堂堂,滿麵春風,也是一副富家子弟的打扮。後麵一人長相俊俏,隻是略顯緊張,亦步亦趨跟在後麵。


    晏治平不由好奇的盯著後麵那位俊俏公子看了兩眼。


    荀孜迎上前去,把林士賢介紹給晏治平認識,“晏少,這就是我和你提到的那位朋友。”


    晏治平示意大家坐下談話,思思姑娘招唿大家入座。


    林士賢環視一眼屋內陳設,瞥見淩亂的衣物,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一語雙關的說道:“晏少,好雅興呀!”


    晏治平表麵淡定的說道:“快請坐吧。都是自家人。”心內卻是暗自竊喜,這林士賢挺來事的。


    逛青樓,在大衍帝國是一件風雅韻事。有多少文人墨客青樓買醉,又有多少書生才子青樓留辭。有人願意一擲千金為了博得清倌人抿嘴一笑,更有人願意流連勾欄夜夜不眠。


    林士賢拱手謝禮,便拉著那名俊俏公子落座。


    晏治平看著那俊俏公子的扭捏神態,不禁問道:“如何稱唿這位朋友?”


    林士賢趕緊接口說道:“這位譽公子是我遠方表弟,平時喜歡宅在家裏,今日被我拉出來見見世麵,好過做那井底之蛙。”


    譽公子聞言趕忙拱手施禮,臉露微笑。


    荀孜在一旁向林士賢使了個眼神,示意他快點進入正題。


    林士賢笑了笑,說道:“為了今日見麵,特意帶點禮物獻給晏公子。”說罷,便從懷中取出一隻紫檀錦盒。


    這隻錦盒雕刻著奇珍走獸,華麗異常。刀工精致細膩,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連盒子都要如此講究,可見裏麵裝的不是凡物,必定價值連城。


    晏治平心思一轉,這林士賢如此不惜重金,必有所圖,便生警覺之心,謹慎問道:“裏麵裝的是什麽?”


    “晏公子打開便知。”林士賢微微一笑。


    荀孜在旁邊說了一句,“賣什麽關子!”便伸手去揭盒蓋。


    盒蓋剛被揭開,一股異香飄出。


    “有毒?”荀孜趕快跳到一邊,捂住鼻子。


    晏治平心內一驚,莫非是刺客。一把抓住思思姑娘的頭發,把她拉了過來擋在胸前。思思姑娘疼得一喊慘叫,一臉驚慌失措。


    門外立刻響起一陣腳步聲。更有興致正高的客人聽到這聲尖叫,雅興瞬間變成掃興,便跳出門來破口大罵。


    清倌人楚姑娘正陪客人飲酒詠賦,聽到外麵吵吵鬧鬧,便向客人道了一聲歉意。便與侍女一同出去查看。


    楚姑娘一出門,更是引起一片騷動。


    “快看,頭牌。”


    “仙子!”


    “噓,小聲點,別惹禍。”


    鴇母正在樓下陪著客人說話,忽然聽到樓上一聲慘叫。她心裏一慌,又見有護院衝出,廂房裏的客人紛紛出門探視。再定眼細瞧,連清倌人楚姑娘都出了房門,正冷清清的望著著下麵。便再也顧不上招唿客人,提起裙角興衝衝的往樓上跑去。“哎喲喂,哎喲喂,這又是怎麽了。”


    鴇母氣喘籲籲的撥開人群,跑到思思姑娘的廂房前,正欲抬手敲門。


    門開,晏治平走了出來,看了一眼老鴇,說了一聲,“沒事!”


    鴇母隔著晏治平的身影,瞧見思思姑娘坐在一邊哭哭啼啼,便半信半疑的問道:“真沒事?”


    晏治平從袖中摸出兩枚錠子,塞到老鴇手中,不耐煩的說道:“讓人都散了吧。真沒事!”


    鴇母頓時眼笑眉開,小心翼翼的接過錠子,放入囊中。便又伸手拍了一下杵在廂房門的護院,“還杵在這裏幹什麽,想當門神嗎?”接著又向圍觀的客人賠不是,“沒什麽事情,沒什麽事情。各位先請迴房,請迴房間。”


    晏治平轉身時瞥見清倌人的身影正在人頭攢動中忽隱忽現,便露出一臉笑容朝著她打招唿。


    楚姑娘似乎並沒有注意到晏治平在向她揮手,貼著侍女的耳朵講了句話,轉身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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