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清酒還在越國,他還在等我迴家!仇九霄你還不知道吧,我們有孩子了!你們的孩子死在了我手上,可是我們卻有孩子了哈哈哈!仇九霄,一敗塗地的人,是你啊!”


    聞人翊痛苦地蜷縮在地,他疼得直抽搐,嘴角不斷溢出鮮血,可他絲毫不害怕,甚至仰頭大笑,耀武揚威。


    仇九霄眼神不耐,剛要對著聞人翊怒罵,卻聽見一道嘶啞憤恨的聲音。


    “孩子?聞人翊,你造成了那麽多殺戮,你還配有孩子?!”


    溫柔春風吹拂,帶來刺鼻的血腥味,周圍將士廝殺,鮮血飛濺,血流成河,烏鴉哀嚎飛過,一襲白衣的男子踉踉蹌蹌從屍堆中走出。


    聞人翊臉上的笑容凝固,他瞳孔猛縮,盯著熟悉而陌生的愛人。


    白清酒緩步走來,他的胸口被一把長劍刺穿,每走一步,身後就流下幾滴鮮血。


    “清酒!”聞人翊神色悲痛,嘔出一大口血,全身的傷皆無法愈合,他疼得站不起來,隻能拖著沉重的身體,朝白清酒爬去。


    “是誰傷了你,快把劍拔出來!我能救你,我馬上就能讓你的心髒愈合!”聞人翊勾起嘴角,煞白的臉上青筋暴起,他痛不欲生,卻笑得寵溺,用盡所有力氣爬向滿臉冷漠的白清酒。


    “是我自己刺穿了心髒!聞人翊,醒醒吧,你親手編織的夢,已經碎了!”白清酒虛弱不堪,眼見聞人翊爬到自己腳下,他突然拔出胸口長劍,將血淋淋的劍尖對準聞人翊的胸口。


    “聞人翊,你騙我,你又騙我!你把我的記憶消除,讓我成為任你擺布的提線木偶,騙得我好苦!”白清酒身體抖得厲害,用劍抵在聞人翊流血的胸口,蒼白的臉上淚水閃爍。


    “我......沒有騙清酒啊!清酒難道不喜歡我,不願意和我在一起嗎?我們前世初見,我不就叫百裏雲翊嗎?你想當一個普普通通,懸壺濟世的大夫,我就陪著你,一直在你身邊,一起贖罪不是嗎?”


    “我難道做錯了?我如果不消除你的記憶,你會給我重來的機會嗎?我那麽愛你啊清酒,你怎麽可以對我刀劍相向!”


    聞人翊臉上青筋暴起,他的夢碎了,他以為眼前的清酒還是他最愛的清酒,可是如今看來,清酒已經恢複了記憶,變成了憎恨自己的清酒。可他又有什麽辦法,他已經用盡所有力氣去愛他了啊!


    “不是我不給你重來的機會,是你不願意給我們重來的機會!聞人翊,你為什麽就是不肯迴頭?你既不願放下殺戮,放棄天下,你就不該救我!”白清酒的身體抖得厲害,他虛弱至極,口吐鮮血,卻目眥盡裂,用力掐著自己流血的胸口。


    “我給了你無數次機會,甚至在我記起一切,趕來這裏的路上,我還對你心存幻想,以為你會看在孩子的份上,迴頭是岸!可是你的野心太大了,大到根本沒有我的容身之地!”白清酒雙眼猩紅,淚水不斷滴落,甚至落在了聞人翊悲痛的臉上。


    “清酒,我的心裏不僅是天下,更是你啊!就是因為我們已經有了孩子,我才會迫不及待統一九州!我想要以天下為聘,討你歡心啊!我不在乎會付出多大的代價,我隻想和你執手,俯瞰整個天下!我做錯了什麽?我都是為了我們的未來!”


    聞人翊神色悲憤,他不懂,他已經付出了這麽多,為什麽清酒還是不懂自己的心。為什麽清酒一記起從前,他們就變得連陌路人都不如。


    “我不需要天下,我隻希望大家都生活得開開心心,和諧美滿!可是你,一邊討我歡心,和我治病救人,一邊卻沾滿鮮血,不停地殺人害人!聞人翊,我真的很怕你,我恨不得立刻離開你!可是我,卻又很愛你!”白清酒悲痛不已,突然劍鋒一轉,將長劍對準自己的腹部。


    “所以,我們一起去死吧,帶著我們的孩子,一起上路!”白清酒神色悲憤,兩行清淚流下,他用盡全力,將長劍刺穿自己的腹部。


    “不——”聞人翊瞳孔猛縮,滾燙的鮮血濺灑在他的臉上,淚水不斷滴落,他終究,什麽都沒能抓住。


    “清酒,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們的孩子!”聞人翊抱住跌落的白清酒,他帶著滿腔恨意,可麵對形容枯槁的白清酒,他又心碎不已。


    “聞人翊,我恨你!”白清酒悲痛欲絕,身體抖得厲害,他臉色慘白,氣若遊絲,卻用力推開聞人翊:“我喜歡的,是雲翊,是那個許諾會保護我,相信我,永遠給我一個家的雲翊!可惜你,不是他!”


    “白清酒!”聞人翊咬牙切齒,心如刀割,他將手抵在白清酒流血的腹部和胸口,神色慌張:“白清酒,你給我撐住!你背叛我,傷害我,殺死我們的孩子,我都可以不和你計較!但你必須活下來!隻要你活下來,你就會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天下太平!我從未違背此心!”


    白清酒苦笑,捧住聞人翊的臉,輕輕擦去他臉上的淚水:“我知道,你是希望......這個世上,再也沒有我們這種...被拋棄的孩子......但其實,被拋棄的孩子隻要擁有彼此,他們就會有家。你不需要,背負這麽多,你不用承擔所有人的幸福,你隻需要......盡全力,去守護,而不是殺戮......雲翊,我們一起迴家,好嗎?”


    聞人翊瞪大了雙眼,聽著白清酒嘶啞而溫柔的聲音,破碎的心好像被一點點拚湊在了一起。


    腦海裏閃過無數個他們相偎相依的瞬間,也許世人,根本不需要什麽和平,他們隻需要一個家,不論此生多苦,多麽短暫,就已經足矣。


    而自己,卻打著和平的旗號,明晃晃地殺戮,打碎了多少人平淡的幸福,摧毀了多少個普通的家?


    自己丟掉了初心,被野心所支配,竟成為了自己最討厭的人!


    “清酒,對不起!”聞人翊雙眼猩紅,撕心裂肺,他抱緊白清酒,感謝他最愛的人,直到最後也沒有放棄自己。


    “沒關係,你迴來了,就好。”白清酒嘴角高高上揚,明明臉色慘白,卻笑得暖如燦陽。


    “對,我們一起,帶著我們的孩子......迴家!再也......不分離!”嘴角蜿蜒下幾條血線,聞人翊笑得燦爛,他的雙眼飽含深情,倒映出前世今生的摯愛。


    “歡迎迴家!”白清酒抱緊聞人翊,他終於,等到了他的雲翊!


    那顆漂泊無依的心,總算找到了歸處,聞人翊終於放下所有,找尋到自己遺失的,最初的美好。


    他錯的太深,好在清酒始終不曾放棄自己。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他們的心髒皆被貫穿,聞人翊體內的涅盤之力徹底消失,身體已經到了極限。


    就這樣,牽著清酒的手,離開人世。也許沒有了自己,這個世界就會迴到最初的美好。


    二人雙手緊扣,擁抱著彼此,聆聽著訴說真情的,最後的心跳。


    他們共用一個心髒,當心髒被同時貫穿,他們走散的心也終於重聚。


    是死亡,也是新生。


    鮮血不斷從二人身上滴落,他們笑得幸福,卻再也沒有唿吸。


    吾心安處是吾鄉。


    “哥哥!”聞人豔陽瞳孔猛縮,爆發出強大的內力。內力化作歸墟海浪,瞬間將仇星劍和周圍的夏國將士衝走。


    一個閃身來到聞人翊的身邊,聞人豔陽跪在地上淚流滿麵,卻見聞人翊笑容燦爛,遠比他活著的時候,還要開心。


    “可是哥哥,我們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啊!難道你要為了這無用的情愛,拋棄我,拋棄所有嗎!九州的和平需要哥哥啊,除了哥哥,沒有人能讓天下太平!哥哥,你必須,給我醒來!”聞人豔陽眼神陰翳,口中念出奇怪的經文,接著抬手,用力擊中聞人翊流血的左胸口。


    “不好,聞人豔陽怕是要複活聞人翊!”荊三千看出不對,揮舞著霖鈴朝聞人豔陽而去。


    “三千小心!”仇九霄察覺到恐怖的術法,立刻將荊三千抱住,並將一根雨霖針射出。


    那根雨霖針眼看就要刺中聞人豔陽的左胸,斷氣的聞人翊卻突然站起,一個抬手將那根雨霖針化為灰燼。


    眾人瞳孔猛縮,沒想到聞人翊還能站起來。


    “啊——”聞人翊仰頭怒吼,空洞的雙眼閃爍著猩紅的詭異光芒,他張開雙臂,一口咬在聞人豔陽的肩上。


    “哥哥,太好了,你複活了!快吃了我,你就能得到無窮的力量,釋放出涅盤的隱藏神力!”


    聞人豔陽神色激動,任由自己的皮肉被聞人翊一口一口咬下,不但毫無怨言,還很是開心。


    因為他終於,能幫上哥哥的忙,完成哥哥的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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