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救了聞人蕭,他卻把你扔在山上任由你死去,你還要迴去?”荊三千詫異,眼裏帶著幾許心酸。


    他雖然在反問聞人語,卻也是在質問曾經的自己。


    因為前世,他屢次被仇九霄拋棄,明明可以選擇假死離開,卻還是不放心仇九霄,最後賠上全家人的性命......


    他曾無數次自問,若是重來,還會和當初做一樣的選擇嗎?


    奈何心裏迴答了無數次不會,不值得,恨不能親手殺了仇九霄,最後還是選擇用自己的命換仇九霄活下去。當真是......下賤至極!


    “要迴去,隻要活著,我就一定要守在哥哥身邊!”聞人語一臉乖巧,臉上的傷和膿瘡因為吸收了荊三千的血,竟然逐漸愈合,露出他原本俊朗英氣的模樣。


    “那還救你幹什麽啊!三千,不許再給他放血了!”廿二氣得兩眼發紅,抓住荊三千的手,扯下自己的衣角為他包紮血淋淋的刀傷。


    荊三千搖頭,臉色蒼白,卻笑得平靜:“救他讓他再多吃點苦頭啊!不撞南牆不迴頭,撞得粉身碎骨可能還是不會迴頭,但至少他,受盡了折磨!”


    說到最後一句話,荊三千的臉陰沉得可怕,他半張臉隱藏在黑暗中,無端讓廿二感到恐懼。


    “對不起,浪費了你的血。不用再救我了,我迴去也會被當成汙穢之物甩開,但我是哥哥的狗,永遠都是,最好死了也能被他繼續利用,隻求他能多記得我一時。”


    聞人語嘴角上揚,滿臉憧憬,仿佛這是他能幻想到的自己最好的結局。


    幾人瞪大了雙眼,滿臉不解。隻有荊三千和嬌嬌零冷著臉,一個眼中透著森然寒意,一個眼神空洞看不懂聽不懂。


    “沒人想聽你作踐自己的快樂,你既要迴去,就把我也帶進陸州城。是你說的,我救了你,你會幫我。”荊三千神色冰冷,掐著手臂的刀傷,身體微微發抖,強忍住怒意。


    “好啊,但我不允許你們傷害哥哥,我隻能帶你一個人進城。”聞人語淡笑,臉上雖還有幾道傷疤,卻襯得他可愛又可憐。


    沒想到聞人語這就答應了,荊三千剛要同意,卻被廿二攔住:


    “三千,你還懷著孩子,又不會武功,連經脈都沒有打通,你去那麽危險的地方做什麽?再說,這聞人語故意和你套近乎,他已經不是主人了,你不要被他清澈的眼神欺騙了啊!”


    廿二眼眶發紅,努力擠出淚花來,試圖讓自己的雙眼變得更加清澈可憐,來挽迴心軟的荊三千。


    荊三千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拍拍廿二可愛的小腦袋:“放心,隻有一個人能騙到我,我沒那麽容易被騙。”


    “誰啊!”廿二兩眼發光,期待著三千會說出自己的名字,畢竟他們倆,一定是天下第一好的朋友!


    “嗯......”見廿二這般激動,荊三千不願讓他失落,但自己又不會說謊,神色尷尬道:“廿二你難道會騙我嗎?”


    廿二立刻搖頭,眼神堅定:“我永遠都不會欺騙三千的!”


    荊三千心下感動:“那就是了,所以廿二肯定不是能騙到我的人。至於那個人是誰,他的名字提起來掃興,不提也罷。”


    廿二似懂非懂,乖乖點頭:“也是哈!但三千你不可以冒險進入陸州,我不允許,主人更不會允許!”


    “荊三千救我一命,我既能把他帶入城,就能帶他出來。”聞人語神色堅定。


    “就憑你,你已經失去那些飛蟲了,你要怎麽保護三千?”廿二噘著嘴,根本不信。


    “我會再次服下蟲卵,用身體飼養厄蟲。若我失去價值,哥哥不會要我的,我必須有用才行。屆時我能變成巨大的怪物,無論如何也會保證荊三千的安全。”


    聞人語一臉平靜,仿佛用身體養蟲不是什麽值得一提的事情,就和喝水一樣簡單。


    “用身體飼養厄蟲,日日都會遭受血肉被咬噬的痛苦,無異於時刻被千刀萬剮。我的家鄉也有人使用這種蟲術,卻因為身體承受的巨大苦楚被生生疼死。你好不容易擺脫了那些厄蟲,如今又要毀了自己?你的頭發都已經白了,再用身體養蟲,怕是沒有幾年可活。”


    一直沉默不語的大猛一突然開口,她不是為聞人語而擔心,而是怕聞人語變成怪物會再次傷害到主人和夏軍。


    “我不在乎,若是沒有用,咳咳咳,我連見到哥哥都不配。哪怕吞下蟲卵後,隻能活一日,我也不會後悔。”聞人語笑得燦爛,望著天上零碎的星辰,眼裏滿是幸福。


    荊三千攥緊拳頭,用力打在聞人語傻笑的臉上。


    “我用那麽多血救你,你就隻想著這些?你難道沒有想做的事?離開了聞人蕭就不能活嗎!”荊三千怒發衝冠,臉上青筋暴起,整個人兇神惡煞。


    聞人語疼得捂住紅腫的臉,嘴角掛著一條猩紅的血線,神色迷茫:


    “我...對不起......我真的很沒有出息,我想做的事,就是讓哥哥開心。哥哥不喜歡我,嫌我醜,說我隻要乖乖的,開心的時候就會抱抱我,這就是我最開心的事。離開了哥哥,我......找不到活著的意義。”


    “三千,你別和他廢話了,他已經被聞人蕭洗腦了!我看啊,也別指望他幫我們了,直接把他綁起來,嚴刑伺候,看能從他的嘴裏問出什麽有用的東西來!”


    廿二嫉惡如仇地瞪著聞人語,氣得臉頰通紅。


    荊三千卻搖頭,掐住聞人語虛弱的臉:“你剛才是強行將靈魂換迴來的,聞人蕭對仇九霄做了什麽,你那麽急著換迴來,仇九霄現在是不是有危險?”


    既然勸不動,荊三千不打算浪費時間,打算立刻去救仇九霄。


    “仇九霄和我互換靈魂的時候,哥哥正把他抱上床,還沒來得及解開仇九霄的衣衫,仇九霄就和我互換了靈魂。我太過虛弱,根本動不了,身體僵硬得像個死人,哥哥以為折磨仇九霄過火了,抱著仇九霄竟然哭了,我不願...哥哥傷心,就告訴他,我不是仇九霄。哥哥很生氣,我不想他生氣,就換迴來了。現在仇九霄,應該在伺候哥哥了吧。”


    聞人語眼神黯淡,眼裏包著委屈的淚,卻勾起嘴角,笑得乖巧:“哥哥現在,一定很開心!仇九霄被下了迷魂散,把哥哥當成了最愛的人,一定會讓哥哥幸福的!”


    “幸福你個大頭鬼!”荊三千臉上青筋暴起,一把抓起聞人語,雄赳赳氣昂昂地朝山上走去:“現在立刻,帶我去見仇九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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