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方彧拉上了餐廳的門。


    「……」


    她環顧四周,餐廳裏人影稀疏。


    大屏幕投影中正在播放一段什麽香水gg,穿著軍裝的卡佩在鏡頭前瀟灑地一揚手——


    「你,願意和我一起品嚐硝煙的味道嗎?」


    方彧:「……」


    注意到方彧注視該gg內容的時常超過了平均水平,幾條卡佩的最新動態立刻被推送到一側,一條是一張大頭自拍,配文「入職戰鬥組啦~」,另一條則是穿著軍隊製服的一些藝術照,配文「硝煙的味道」。


    方彧一愣:「……他還沒退伍啊。」


    「方中尉!」炊事員笑著和她打招唿,「好像是最近很火的藝人,叫什麽來著,卡、卡、喀喀……中尉也喜歡他嗎?」


    「哈哈,沒,沒有……」


    方彧尷尬笑道,邊笑邊將手伸進兜裏,掏出一個定位器,用指節一別撥開開關,反手塞進一隻酒瓶裏。


    炊事員殷勤說:「別啊,你還是喜歡一下為妙——他的聯名香水『毒氣彈』,造型獨特香味迷人,帶你領略硝煙的味道,我有一瓶,賣給中尉可以打八五折——不,五折!」


    方彧垂下眼皮,忽然想起什麽。


    她麵不改色地將酒瓶放迴堆積如山的空酒瓶堆裏,轉過身,伸出三根指頭:


    「三折——不賣拉倒。」


    炊事員一咬牙:「……行,成交。」


    **


    接下來的幾天裏,方中尉表現出了驚人的親和力。


    她主動提出要幫著萊登看管船上的小孩,且異常勤懇地帶著他們玩捉迷藏——


    當然,她在找人的過程中常常把自己找沒了,然後不小心闖入一些「軍事機密」區,也實屬正常,值得寬容。


    此外,方彧還抽空給孩子們上了一節「消防安全」課,具體內容是滿艦找「消防水管」和「安全隱患」。


    可是,當孩子們拿著滅火器,要求她示範一下滅火流程時,方彧卻居然愣是鎖眉研究了半日,也沒搞清怎麽使用如此複雜之機械。


    「所以,姐姐,到底怎麽用滅火器啊?」有人不滿地說。


    方彧摸了摸後腦,笑說:


    「啊,這……其實,我覺得如果遇到危險的話,自動彈射的消防水管就夠用了。」


    「如果水管不好用呢?」


    「那就隻好心有不甘地死掉了。」


    「……」


    航行的第十五日日,泰坦號越過波塞冬七段線,駛出玫瑰星域大區首府的管轄範圍,正式駛入遠星係。


    位於聯邦最邊陲的玫瑰星域大區首府循例發來問候:


    「泰坦號,這裏是玫瑰大區航管局。玫瑰星域政府代表全體公民,祝您一路順風。」


    泰坦號照例迴覆:「玫瑰星域政府及全體公民,泰坦號恪盡軍人之責。」


    方彧也剛好踩著ddl畫完了地圖,導出後傳給了克裏斯多福,並隨手把記錄刪掉——


    雖然明知危險才剛剛開始,但她真的很困。


    方彧拉起被子蒙住頭:「克裏斯多福,我受夠了這種生活了,還有多久才能退休啊?」


    克裏斯多福一本正經:「您今年十九歲,聯邦軍人的退休年齡視銜職不等,元帥七十歲退休,將官六十五歲,校官六十歲。您成為校官是必然的,故此,您至少還能為聯邦貢獻四十一年。」


    方彧:「?!為什麽官越大反而退休越晚啊?這還有誰願意升職?」


    克裏斯多福:「……」


    方彧震驚道:「到底為什麽?」


    克裏斯多福溫聲說:「我揣測這或許是因為……已經掌握權力的人類,都願意盡可能長久地保有它吧。而且,人們普遍認為,將官總是越老道越好。」


    方彧愣了一會兒,警惕道:「那我可得注意,盡量不要做到將官才好。」


    克裏斯多福嘆了口氣:「……」


    「你嘆什麽氣?」方彧問。


    「您明不明白,有時候不爭搶、不戰鬥、不把自己變得像一頭狼,是不行的?」


    方彧皺眉:「……煩死了。」


    克裏斯多福用一種幾乎是憐愛的口吻:「所以啊,您與這個世界的投契程度,就好像魷魚和鐵板——像您這樣的人,到底該怎樣,才能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啊。」


    方彧黑著臉:「哎呀,你真是煩死了。我活不下去,就把你轉交給蘭斯好吧?」


    「我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克裏斯多福肅然說。


    方彧仿佛聽出人工智慧的一點話外之意,但她很快提醒自己,人工智慧是不應該有言之未盡的心思的。


    她喜歡的正是克裏斯多福的透徹、理性、坦蕩。那種純白的理性之美,加諸任何人類情感的庸俗色彩,都屬畫蛇添足。


    她低聲說:「克裏斯多福,如果……」


    「啊!!!」


    方彧一愣。


    門外傳來一聲悽厲的叫喊。


    她下意識攥緊了手中的聖水:「……」


    克裏斯多福:「聲音源在靠近,方。」


    方彧深吸口氣:「從現在開始,無論如何,你都不要再說話——如果被他發現你的存在,會很麻煩的。」


    克裏斯多福:「……是。」


    慘叫聲驟然消失,腳步聲卻越逼越近。她側耳聆聽,隱約能聽得出,那是一個人拖著另一個人的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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