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晚,透著寒意,一彎清淺的月亮掛在天邊,輕盈的將光芒灑在地麵上,充滿了安寧靜謐。


    臨近過年,這是服裝廠最忙碌的時間,何書瑤原本可以早點下班的,辦房這邊查辦的人手緊張,到了下班的時候才查完,她包完了才下班。


    還好的是,susan和她一起下班,倆人一路說話走到了站台。


    臨近過年,深市的街道顯得空曠不少,大部分公司都已經放假了,這段時間每天陸陸續續都可以見到有人拖著行李箱迴家過年。


    何書瑤坐上了車,隨手從包裏拿出了手機,一看有好幾個未接電話,都是媽媽打來的,一看都差不多十點了,電話又開始響了,又是媽媽打來的,她按了接聽鍵。


    電話那端是媽媽焦急的聲音,叮囑她的話語淹沒在了公交車行駛時發出的噪音裏。


    馮桂瓊聽到電話那頭噪音高過了女兒的迴答聲,隻得掛了電話,改為發語音。


    無非就是問她快到家了沒有,她看了看附近的建築物,這才過了兩個站,便叫馮桂瓊不要等她。


    何書慧跟她說大概要十一點才能到家了,馮桂瓊又嘮嘮叨叨幾句,無非就是讓她注意安全,要保持手機暢通,快到了,提前打電話,她會去接她。


    每次加班晚了,馮桂瓊就會不厭其煩地叮囑她,盡管心裏覺得自己都這麽大了,媽媽還當她是小孩子一樣叮囑她,心裏有絲不耐煩,但想到這些殷殷的話語裏飽含了一個母親的關心和愛護,她每次都會懂事地說知道了。


    她一出站就看見了弟弟騎著一輛電動車等在外麵,從站點到家大概有十五分鍾的路程。


    這一片區還比較偏僻,屬於開發期,稀疏的路燈發著微弱的光芒,行人也很少,平時她如果加班媽媽都會來接她。


    弟弟高考考迴了家鄉讀大學,她已經有半年未見弟弟,沒想到弟弟一下子竄得很高了,十九歲的少年,已經足足高了她一頭,染了一頭金黃的頭發,他穿著一件黑色休閑運動外套,下麵是同色係帶運動褲,腳上踩著一雙運動鞋,一隻手扶著電動車,另一隻插在褲兜裏,桔黃的路燈將他瘦削的身形投在地麵上拉得更長了,光影錯落,他清秀俊美的側顏愈發顯得棱角分明,透著幾分桀驁不馴的玩世不恭。


    何書瑤眉眼俱是含笑,說道:“你迴來了。”


    何書韜接過姐姐手上的東西放在前麵的車兜裏,他的臉是側著的,光的影在他臉上劃出一半明暗來,她看不清他臉上表情,隻聽到他淡淡地“嗯”了一聲。


    何書韜知道姐姐一向跟他性格不合,說不上三句話倆人就會拌嘴,經曆了叛逆的青春期後,他整個人也更加的沉默寡言了。


    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跟姐姐說什麽,從小他們不在一起長大,何書瑤一直在老家是爺爺奶奶一手帶大,弟弟出生時,父母在深市已經打下了基礎,他們不舍得將兩個孩子都放到老家給父母帶,弟弟在上小學就在父母身邊了。


    姐弟倆除了放寒暑假時,才有機會見麵,倆人年歲相當,小時候就玩不到一起去,雖然沒有動手打過架,總是爭吵不斷,在一起的時間也沒有多少美好的記憶。


    在老家時常會有人跟她說:“你爸媽不要你了,隻帶你弟弟不帶你。”小孩子的心總是脆弱易碎,這樣的話很容易唬住一個小孩,在沒有能力分辨出真假時,她總是會信以為真,然後淚流滿麵跑去問爺爺奶奶。


    奶奶看著她委屈傷心的模樣總是將她抱在懷裏,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慰她道:“爸爸媽媽怎麽會不要你了,他們要給瑤瑤掙錢讀大學。她止住哭聲,仰著頭望著奶奶,滿臉委屈道:“弟弟為什麽可以在爸媽身邊,我為什麽就不可以。”


    奶奶撫摸著她頭,滿臉的寵溺,聲音愈發的慈愛:“你爸爸、媽媽工作忙,隻能帶一個在身邊,你跟爺爺奶奶在一起不好嗎!等你讀大學了,奶奶照顧不了你了,你就可以到爸爸、媽媽身邊了。”


    爺爺、奶奶帶了她這麽長時間,她也舍不得和他們分開,奶奶的耐心勸解和安慰,小小的心靈才沒有那麽傷心,哭累了她就在奶奶懷裏睡著了,醒了也就忘了。


    隨著一天天的長大,在外麵再有人跟她說這樣的話,她也不會再跑去問奶奶,她漸漸懂得父母同樣也是愛她的,她也怕奶奶傷心,畢竟從小是爺爺奶奶帶大,她和爺爺奶奶之間也建立了深厚的情誼。


    但與弟弟相比,父母還是會有些偏心的,她以前會想如果弟弟沒有出生,父母就不會將她獨自留在老家,她也不會成為一個留守兒童。從小在父母身邊長大的弟弟,性格活潑開朗,機靈淘氣更討父母喜歡,父母心裏對她心存愧疚,她一向文文靜靜,沉默不語,乖巧懂事,父母對她也就習慣成自然了。


    倆人雖然從小看對方不順眼,到底是血濃於水,在心底倆人的感情還是很深厚的,這也得益於父母的教育,從小她目睹了父母最傷心的事情,第一就是他們倆人鬧矛盾,第二就是考試考差了。


    每次倆人打架了,弟弟眼看見父母的巴掌要落下來,見事不妙,就開溜了,隻有她執坳得很,她像是和父母賭氣,不閃也不避,往往父母看見她這麽固執,舉起的巴掌終究還是不忍心打下去,對她也是無可奈何。


    父母往往評價她就是不知變通,用土話說就是十頭牛也拉不迴來。


    年輕小夥在前麵專心地騎著車,坐在後車座的何書瑤似是想起什麽,眉頭緊蹙問道:“爸爸是不是又出車去了。”何書韜沉默了一會,道:“爸本來是想早點休息的,工廠打電話給他,有一批貨要出,讓他去拉貨。”


    他的側臉隱在燈影的暗處,聲音也是低低的。


    何書瑤在後麵輕輕歎了口氣:“爸這樣長期疲勞駕駛身體哪裏吃得消,遲早會累垮的。”她眉頭微微蹙著,神色間微有一絲倦怠,語氣裏也滿是低落。


    一路上,倆人各懷心事沉默不語。


    相較於這座城市的繁華,他們住的位置地處偏僻,臨近過年都還沒有放假,正在緊密地加緊開發建設,公路上一輛接著一輛的大貨車拖著泥沙發出刺耳的聲音,喧囂不已。


    林蔭旁的人行道就顯得愈發的靜謐,茂密的樹葉在路麵上投下大片的陰影,光影交拓,就像此刻她的心情一樣,總是籠罩著淡淡的憂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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