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庭琛打算遲一點再到學校,等到同學們都走的差不多了,隻剩下穆子恆的時候他再到,他拿起電話,劃到他和何書慧的界麵,聊天還停留在一個月以前,他不習慣發語音和打字,直接撥通了何書慧的電話。


    何書慧走到地鐵裏正將身上挎著的包包放到通道上過安檢,以免打擾到上課,電話鈴聲在學校一般她都調的是靜音,她坐上地鐵的時候,拿出手機一看有三個未接電話,是穆子恆的舅舅。


    在穆婉瑜家補課的時候,穆婉瑜總是會很熱情,跟她聊天,何書慧慢慢也明白她的意思,她也委婉地告訴穆婉瑜她有男朋友,並將他們相戀的故事告訴了穆婉瑜。她相信穆婉瑜會將這些話轉給穆庭琛的。


    九月份學校開學,何書慧就將雙胞胎女孩的家教工作辭掉了,沒有再教了,穆琬瑜借給她穿的衣服,她還迴去的時候,穆琬瑜怎麽都不要,她說就當是相識一場,孩子們雙這麽喜歡她,一定不再收了,就當是送給她的禮物。


    她也不好推辭,一直都覺得自己欠了一個大人情,心裏惴惴不安的。


    何書婷並不想和穆庭琛走得太近,作為學生的家長,她又不得不與之保持聯係。


    何書婷發了條微信【您有事嗎?】


    穆庭琛很快迴了信息【何老師,不好意思,可以等半個鍾嗎?我現在手上有些緊急的工作要處理。】


    她迴道【穆先生,不好意思,我今天有事讓王老師幫忙代班的,我跟王老師說下,讓五老師等您半個鍾,不過您忙完工作要盡快趕到學校。】


    穆庭琛有一刹那的失落,但還是迴道【不好意思,謝謝您了!我看能不能打給穆子恆媽媽讓她去學校接孩子。】


    何書慧迴道【好的。】


    穆庭琛吸了一口煙,吐出一圈圈煙圈,眉頭微蹙,將煙灰撣在煙灰缸裏。


    何書慧到站後,在超市裏買了一些營養品和水果。


    傍晚的時候,何書婷睡了一覺,精神也好了許多,馮桂瓊接到女兒的電話,說是要過來看看大姐姐,何書婷跟二媽說書慧也要過來,晚上的時候,她便多做了幾個菜。


    馮桂瓊知道何書婷現在聞不了油腥味,將土雞放在鍋裏除了水,放到紫砂鍋裏熬湯,將近燉了兩個鍾,湯也熬好了,它將上麵的一層浮油撈起來,做了一盤紅燒鯽魚,一盤牛肉,炒了一個菜心,她考慮到何書婷沒有胃口,夾了一點自製泡蘿卜給她開胃。


    何書瑤是最後到的,馮桂瓊說不等她了,何書慧給唐妹夾了些菜,放到電飯煲裏保溫,他們三個人先吃了。


    自從結婚後,何書婷不喜歡煙味,他們也想盡快有個寶寶,就將煙戒掉了,他現在忽然很想抽煙,下意識地摸了摸了口袋,才發現昨天買的一盒煙放在宿舍裏他忘記拿了,他心裏還是久久不能平靜了,自己終於要當爸爸了。


    趙東陽這邊的問題很棘手,一時半會也抽不開身,為了買房,他預支了薪水,要是他請假,房貨就沒有著落,何書婷懷孕了,意味著他們家庭要增添小成員了,做為爸爸的責任,就更重要了,還要給孩子攢奶粉錢,紙尿褲的錢,看妻子的身體狀況也不適合再上班了,他們年齡都不小了,一定不能有任何閃失。


    趙東陽坐在床榻上,想到這些不禁覺得一個頭兩個大,戒煙很久的他,不禁也抽起了煙。


    當生存成為問題,愛情隻能成為奢侈品,這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他多麽渴望守候在她的身邊,可他走不開,這份工作並不是非他不可,可他卻不能走開。


    他曾經在網絡上看到這樣一段話:先臨時找一份工作,自己不喜歡也沒關係,先養活自己。一個人到了麵臨生存問題的時候,還要挑三揀四,注定不會有出息的。隻要這件事不玷汙你的人格,再勞累,再不喜歡,隻要能給你帶來一份收入,你都可以先做。但是如果你在這件事上沉淪了下去,你就真的失敗了。


    何書婷打來了電話,一再叮囑他不要迴來,這麽多年他們倆個人都是相互相攜走過來的,對於在私企打工的倆人,她明白趙東陽的為難之處,他現在是事業的上升期,也是他積累資曆的時間,如果他現在丟下工作迴來照顧她,他可能會在一些關鍵時候,老板不會再將他視為第一人選 。


    趙東陽從口袋裏摸出一支煙,點燃了,慢慢抽著,從酒店裏出來後他沿著人行道向前走,也沒有想去哪裏,隻是覺得心裏煩躁,想到外麵透透氣。


    何書婷以前第一次看到他抽煙,一臉的驚訝,一雙杏眼睜得圓圓的,將他手裏的煙奪了過來,摁滅了扔到垃圾桶裏。


    指間的煙燃到了盡頭,趙東陽迴過神來,他鬆開手,煙頭掉落在地上,微弱的火星轉眼就被碾滅了,秋風吹過頭頂的枝葉,發出“沙沙沙”的聲響,轉眼間從樹上刮下來的黃葉就落在了腳邊,帶來一陣陣涼意,他將身上的外套拉鏈拉上,才覺得暖和了一些。


    夜已經深了,行人並不多,街道有些冷清。泛黃的路燈下,路邊的支起小攤賣著各種零食:炒板栗栗、瓜子……烤紅薯,煎餅果子,熱氣騰騰的煙火氣息在霓虹燈閃爍的繁華夜景裏顯得有些突兀,卻又強融一起,形成了都市裏一道獨特風景。


    趙東陽就這樣漫無目的的走,看著身旁擦肩而過三三兩兩的人群,在想著他們是否和他一樣,被生活磨蝕得失去了個性,他又點了一支煙,狠狠吸了一口,長長吐出了煙圈,嫋嫋升起的煙霧裏,他的麵容在朦朧的夜色裏,有著說不出的一種憂愁,放在口袋裏的電話響了,他拿出手機,一看是大姐的電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按了接聽鍵。


    電話那端,傳來趙東梅的聲音:“東陽,姐姐買了最快的一班火車,淩晨姐姐就坐車過來,大概明天上午就可以到了。”


    趙東陽心裏一陣暖流通過,每次在自己艱難的時候,都是姐姐及時伸出一把手,聲音有些哽咽道:“姐,你來了,店裏的生意怎麽辦,南南怎麽辦?”


    電話裏,傳來姐姐開朗的笑聲道:“之前在我們這裏做事的大姐我打電話給她,她答應幫忙做幾天,南南有你姐夫看著,我婆婆也讓我過來。你不要擔心我,都安排好了。”


    趙東陽心裏暗自舒了一口氣,還好的是編輯給領導的信息還未發出去,他笑道:“姐,你現在好好休息,淩晨坐火車很累的。”


    他又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何書婷,何書婷心裏也是一陣感動,也深深的理解了趙東陽為何對自己的姐姐這麽好。


    何書婷道:“你一個人在外麵要吃好、睡好,注意安全。”


    趙東陽連連點頭道:“你也好好休息,我爭取盡快完成工作,早點迴來。”


    倆人又聊了一會天,就掛了電話。


    趙東陽將夾著指尖未抽完的煙摁滅後,丟進了垃圾桶裏,心裏的陰霾煙消雲散了,隨之而來是一股巨大的喜悅充滿了他的胸腔,他要做爸爸了,眼眶裏竟然閃爍著激動的淚光。


    紅薯的香氣飄過來,充斥著他的味蕾,熟悉的味道縈繞到鼻尖,才覺得自己肚子有些餓,他的思緒不由得飄得很遠,這個季節他和何書婷出去玩了,他要帶她去商場裏買一些精致的零食或者是蛋糕,她總是拒絕,說是太貴了。


    兩人一人吃一個紅薯,提著一袋板栗,她就覺得很開心。


    身旁是一個用厚鐵皮做成的烤紅薯的爐子,上麵整齊擺放著一圈已經烤好的紅薯,讓他忍不住停住了腳步。


    烤紅薯的是一對飽經風霜的中年夫婦,男人在烤紅薯,女人在一旁炒板粟,靠著牆角放了十幾根甘蔗,他並不急著走,見也沒有人過來買東西,他站在那裏和中年夫婦聊起了天,道:“您這要做到多晚呢?”


    男人說道:“我們一般要到淩晨兩三點。”


    他暗暗歎道:“做這麽晚啊,這一晚上能掙多少錢。”


    女人將炒好的粟子裝到準備好的紙袋裏,說道:“賺不了多少,賣紅薯加賣板粟,一晚上能賣個100-200元錢,生意好的時候會比這多。


    光靠擺攤是很難維持生活的,我們隻有晚上來擺攤,白天他要去工廠打工,我在家裏照看小孩,在附近小區裏給人做兩頓飯,兩個小孩都在身邊,雖然房子是租的,不過隻要勤勞,總能掙到錢。一家人就這樣在城市裏紮下了根。”


    趙東陽接過熱氣騰騰的紅薯和一袋板栗,往迴走。


    他迴頭看過去,街角拐彎的路燈下,一下子厚厚的鐵皮爐前圍了四五個年青女孩,男人在烤紅薯,女人在一旁炒板粟,爐裏的映出的火光與泛黃的街燈交織在一起,嫋嫋的青煙徐徐升起,勾勒出了一幅具有煙火氣息的溫馨畫麵。


    年少時對生活充滿了不切實際的幻想,總覺得自己的人生一定是轟轟烈烈的,自己特別想有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或是愛情,可是隨著年齡的增長,時光的流逝,歲月的浸潤,你慢慢就會發現平淡的生活才是人生的常態,細水長流,靜水流深的日子才更能體現生命的張力,更值得迴味。


    趙東陽迴到酒店,他將烤的焦焦的外皮撕掉之後,裏麵的薯肉金黃香軟,讓人看著直流口水,他倒了一杯水,臥在沙發裏慢慢吃著,軟糯香甜,沒有糖的膩味,卻有一種別樣的滋味,顏色是誘人的暖薑紅,熱乎乎的氣息,一下子就傳遍了全身,一種幸福的感覺瞬間溢滿整顆心。


    何書婷晚上有妹妹的陪伴,睡得安穩、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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