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綺珊經過這些天的休養,拄著拐杖可以慢慢地走路了。


    院子中的月季花、玫瑰花嬌豔欲滴,薔薇花爬滿了整麵院牆。


    暮色四野,橘紅的餘光染紅整個西天。院角的幾株向日葵追趕著落日餘暉。


    她已不滿足僅僅局限在房間內活動了。


    老太太坐在藤椅裏,小貓咪乖乖地匍匐在老人的雙腿上,享受著老人輕柔地撫摸,發出“喵喵喵”慵懶的聲音。晚風吹拂,花葉輕搖,淡淡的花香鋪滿了整個院落


    綺珊是學珠寶設計的,從小就喜歡畫畫,覺得這個景色太美了。


    在樓房旁邊,有一個雜物間,她從小木屋裏將畫架和畫筆拿了出來。


    朱綺珊將身子一側靠在拐杖上,支起畫板,將畫筆,水彩放好在小木桌上。


    先是凝思片刻,忽然收迴目光,正了正畫板,輕撫紙張,她輕抿著唇,神情專注的看著眼前風景,一筆一筆的勾勒,由淺入深,細膩勾畫。


    許是來了靈感,仿佛這一刻,時光停止,筆如行雲流水般。


    朱綺珊今天穿了一件紅色的真絲喬其紗長及腳踝的連衣裙,烏黑的頭發瀑布般垂直地披在肩上,頭上戴著一個與裙子同色的發箍。


    紙張與指尖的溫度仿佛融在一起了,她手中的畫筆在橘色的夕陽中嬉戲。她完全沉浸在畫板中,時而蹙眉,時而舒展,顏料沾染了圍裙上也渾然不覺。


    夕陽灑在她精致的臉龐,紙上斑駁的影子與著色相映成趣。依舊是毫無滯礙的落筆。


    畫中人畫著畫中人,一幅栩栩如生的畫頓時出現在紙上。


    風中帶起墨香,仿佛她和她手中的畫是這世間唯一的顏色。


    朱綺珊將畫拿給老人看,房東太太驚歎於她的畫工,她倚偎在老人身邊,兩個人對著畫議論紛紛,笑語晏晏。


    一老一小的身影融在了漸漸暗下的夜色中,愈發顯得溫柔和諧,王韞拿出相機拍下了在異國這溫馨的一幕。


    王韞想到了書慧,他們的第一次相見就是她拿著相機在公園裏拍照。


    書慧上身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衣,下身穿著一條藍色的牛仔褲,紮著高高的馬尾辮,渾身透著一股清秀的書卷氣,她帶著兩個學生在公園裏玩,身旁的小孩子在畫板上畫畫。


    她無意闖進了他的鏡頭中,也走進了他的心裏。


    很長一段時間,他很懊惱自己怎麽當初沒有勇氣去問問她的名字。


    就在他失望的時候,沒有想到,他竟然在大學校園裏見到了她,她竟然是他學妹的同學。


    他有意無意地開始闖進她的生活,然後他們就戀愛了。


    還記得他將這張照片衝洗出來,送給她時,他希望能在照片上留下她的筆跡,她便在照片背麵寫了一首徐誌摩的一首詩:


    我是天空裏的一片雲,


    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訝異,更無須歡喜──


    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記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


    在赴美留學時,他在照片背麵寫道:“我們不會是偶然,而是永恆。”


    王韞寫於2013.8.9


    他的腦海中閃過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心裏的思念就像這黑夜,漫漫無際。


    王韞忽然很想給她打個電話,看看她,聽聽她的聲音。


    心裏這樣想,就這樣做了。


    何書慧這兩天因為姐姐的事情,心情不好,聽到電話鈴聲響,是王韞打來的,迫不及待地按了接聽鍵。


    王韞隔著屏幕也能看出她心情不佳,眉宇間攏著一抹愁緒。


    倆人聊了一些日常,王韞眸光溫柔地凝望她,關切地問道:“慧慧,你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


    何書慧搖了搖頭,道:“沒事。”她並不想在這時候將姐姐的事情講給他聽。


    我給你講個笑話吧,“老人對他的孩子說:攥緊你的拳頭,告訴我什麽感覺?孩子攥緊拳頭:有些累!老人:“試著再用些力。孩子:更累了!有些憋氣!”


    “還有一個,師父問:如果你要燒壺開水,生火到一半時發現柴不夠,你該怎麽辦?有的弟子說趕快去找,有的說去借,有的說去買。師父說:為什麽不把壺裏的水倒掉一些呢?”


    王韞並不是一個幽默的人,講起這些故事來,也是一本正經的,他的聲音在這個午後聽起來格外的溫暖,臉龐上溫潤的笑意,像三月的春風輕拂著她,撫去了她心底的煩躁與不安,竟出奇地感到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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