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季節正是各種鮮花開得正好的時間。


    醫院的工作一向繁重,沈碧薇還在加班,節假日隻有何書慧一個人在屋裏。


    她打算去超市買點水果迴來,穿了一條襯衣領的黃色亞麻布連衣裙,裙擺長及腳踝。


    出門之前,她從掛衣架上取下寬簷邊的遮陽帽,這是她和王韞去海邊玩時,看見有人賣帽子,王韞特意買了帽子給她防曬。


    走到半路突然接到穆庭琛打來的電話,他們從加了號碼後就沒有聯係過,心裏暗道他找自己什麽事情, 學校一直強調要和家長做好互動,這樣才有利於教學,她按了接聽鍵,傳來穆子恆的聲音:“何老師,我們在你家附近的文湖公園,你能不能過來。”他們開的是免提,聽筒傳來一陣陣歡笑聲。


    何書慧憑本能想拒絕的,穆庭琛像是猜到她的心思,接過電話道:“何老師,你可不能做一個對學生失信的人哦。”


    何書慧想到之前答應了穆子恆的,不知道為什麽每次她撞上穆庭琛的眼睛,總是感到心慌。


    小區出口處是一個不算大的花園,裏麵種滿了綠植和鮮花。


    高大的合歡樹下坐著一群老人,笑語晏晏,三五個小孩抱著樹,搖落了一地的花瓣。


    穆庭琛在公園入口處點起了一支煙,煙霧繚繞,穆子恆乖巧地站在他身側一旁的不遠處。


    遠遠地就看見一抹黃色的身影,落日的餘暉均勻地灑在她笑容明媚的臉上,給她周身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


    何書慧來到公園入口處,穆子恆看到她時,兩眼放著光芒,就跟籠子裏放出的小鳥般飛撲過來,他抱住何書慧,眉開眼笑:“何老師,你終於來了。”


    拉著她的手,興奮地向前跑去,何書慧隻好跟著小孩的步伐,將腳步邁大了一些。


    穆庭琛在後麵放慢了腳步,望著前麵一大一小的人影,他心裏升起一股奇異地悸動,竟漸漸地對抗拒已久的家有了一絲渴盼。


    這些年在商場的披荊斬棘, 一路向前,想著迴家後有一抹溫暖的身影坐在沙發上等他歸來,安慰他疲憊的身心,也是一種幸福。


    深邃的眸光,落在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神色不自覺地充滿了希翼與向往。


    穆子恆拉著她跑到翹翹板前,他想讓老師陪著他一起玩翹翹板。


    何書慧的重量和小孩子的重量相差太多,穆子恆又特別想玩,穆庭琛便用手按著放了一半的重量在翹翹板上,保持著平衡。


    穆庭琛偶爾故意忘記使力,穆子恆被抬得老高,小男孩被懸在上方一點都不害怕,“咯咯咯”地笑個不停,而何書慧卻被壓得很低很低。


    穆庭琛過了一會又將自己的力量壓在穆子恆這邊,她便被抬得更高,穆庭琛似笑非笑地望著她,似是等她開口。


    眼神短暫的交匯了一秒,男人視線太過鋒銳,似乎要把她看透。


    穆庭琛看著她躲避的目光,神情波動,心裏泛著一圈圈的漣漪。


    穆子恆好像樂此不疲地做著這個遊戲,她也隻能陪著他玩。


    旁邊的秋千架上沒有人了,穆子恆立刻被秋千架吸引了,而她也就不用麵臨那種吊在半空的尷尬了。


    穆子恆坐在一匹小馬的秋千上,穆庭琛在後麵推著他,穆子恆讓何書慧給他錄視頻,說是要拿迴去發給爸爸、媽媽看。


    何書慧想起了小時候,爺爺給她們做的秋千架,兩棵粗壯的樹之間各拴一個繩子,繩子另一端穿過板凳上麵。


    姐姐、瑤瑤她們三個人經常坐在上麵蕩秋千。


    那應該是她最快樂的時光,仿佛像鳥兒一樣飛翔在雲端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穆子恆蕩秋千玩厭了,便又跑到旁邊的滑滑梯上去玩,他們兩個就站在一旁看他玩。


    旁邊是一片細細密密的竹林,一根根蒼翠挺拔,細細的葉,疏疏的節。


    何書慧喜歡竹子“堅韌挺拔,寧折不彎”的氣節,便拿起手機拍了一些翠竹的圖片。


    穆庭琛看她拍竹子,漫不經心地問道:“何老師喜歡這竹林。”


    何書慧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穆庭琛說要幫她拍幾張照片。


    何書慧不好拒絕,就雙手抱著一棵翠竹,頭微微向上仰起,


    趁她不注意,穆庭琛抓拍了很多張,又讓她擺其他poss拍照,


    說到底,他們並不熟悉,隻能算作陌生人,令她很不自在,隨便擺了幾個姿勢,敷衍了一下,便離開了竹林。


    穆子恆見她在拍照也過來湊熱鬧,硬吵著要跟她合影,倆人合完影,穆子恆又將舅舅拉過來,讓他站在一邊,她都想好她來拍照,避免尷尬。


    誰知穆子恆跑過去找了個路人讓幫忙拍照,還一本正經地跟她說:我和爸爸媽媽一起拍照都是請人幫忙的。


    路人很樂意的幫忙拍了一張照片,還會對著鏡頭說道:爸爸,不要太嚴肅了,要柔和一些,媽媽再笑笑,她的臉刷地紅了,渾身不自在,路人將手機交給穆庭琛,穆子恆立刻跑上去要看合影。


    穆庭琛看她一副窘迫的樣子,似是無意地說道:“何老師,不要介意,剛剛隻是路人開個玩笑。”


    他一提,何書慧臉不禁紅了,低下眼簾,看著腳邊一束開著白色小花的植物,“沒事......。”


    天色漸晚,穆庭琛和穆子恆都邀請她去吃飯,盛情難卻,她也不好拒絕,沈碧薇也發來信息,說是要值夜班,今天就不迴來了。


    他們來到了一家野生菜館,這裏的菜都是野生的,很多菜她都沒有見過,看起來很是新鮮,用編織的小竹籃裝著,大概是怕顧客們不認識,每個竹籃上麵都放了一個名片牌,菜的名字,特性。


    一個個小池內養一些一條條沒有見過的野生魚,上麵寫著一些基本信息,名稱,產地,食用價值等,她不好意思點,就隨意點了一個菌類和一個野菜。


    穆庭琛點的菜,因為要開車,他便點了一支蘋果醋,一瓶椰汁,給穆子恆來了一瓶牛奶。


    上菜速度很快,他點的六個菜,一道野生魚,一個湯,一道小吃,其它三個素菜,不過都是她沒有見過的,一道道菜最大化的保留了食物天然的味道 ,吃到嘴裏留有餘味。


    穆庭琛給她介紹這些菜的產地,種植......何書慧沒有想到他了解的這麽多,他談吐風趣,讓人聽起來不由得也產生了興趣,再加上穆子恆偶爾的提問,飯桌上一片融洽。


    吃完飯,穆庭琛送她迴家,她下車時,穆庭琛眸光深深,望向她道:子恆的爸爸因為車禍去世了,子恆媽媽身體時好時壞,要多麻煩何老師了,有什麽問題,何老師與我保持聯係。”


    何書慧神情驚詫,微頓:“您太客氣了,關心自己的學生是老師的職責。”


    她彎下身,伸手摸了摸穆子恆的頭,與他說bye-bye。


    小孩子比大人往往更直接地表達自己的情緒,也許是從小失去父親,他比一般的小孩子更難以忍受分開,他抱了抱她,才鬆開手。


    她抬起頭,冷不防撞上穆庭琛的目光,街上的路燈投射出淡淡的光芒,映照著穿梭來往的人群,他在光影下與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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