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何書瑤要收拾碗筷,馮桂瓊按住了她,好不容易女兒來到了身邊,她哪裏舍得讓女兒做家務活,疼都來不及,連連催她去沙發上休息會,早點洗澡去睡覺。


    何書瑤洗完澡,躺在床上,順手拿起枕頭邊的紅樓夢翻開書簽頁接著看,眼皮漸漸沉重,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馮桂瓊收拾完屋子,走進女兒房間,見她睡著了,輕輕地將她手中的書抽走了放在枕頭邊,又將她的手臂放到被子內,出去時將房間內的燈關了,小心翼翼地將門帶上,生怕吵醒了女兒。


    何書瑤晚上喝多了湯,半夜起來上洗手間,聽見一陣陣“噔噔噔”的聲音,她抬起頭看見媽媽房間裏的燈還亮著。


    迷迷糊糊中看了看時間,淩晨三點了。


    何書瑤推開媽媽的房門,她正低著頭,坐在縫紉機前縫衣服。


    何書瑤揉著惺忪的眼睛道:“媽,這麽熬夜,您的眼睛會受不了的。”


    馮桂瓊腳踩著縫紉機,抬起頭,手卻沒有停,道:“我等你爸迴來,他迴來了,我就去睡。”


    書瑤拿起手機準備打給爸爸,馮桂瓊製止道:“你爸爸正在迴家的路上,他開車不方便接聽,你快迴去睡覺,明天還要上班呢。”


    馮桂瓊見女兒不走,隻好將她推到了房間裏,道:“我和你爸爸時間可以自由支配,不忙的時候,我們可以抽空打個盹。”


    何書瑤知道勸不動媽媽,想到明天還要上班,隻好乖乖地躺迴床上。


    馮桂瓊迴到房間裏,伸了伸腰,扭了扭自己有些僵硬的頭,揉了揉自己酸澀的脖頸,捶了捶自己的肩膀,走到窗前,眺望著夜色中籠罩的景物,月色淡淡傾灑在地麵上,投射出斑駁的樹影,朦朧而幽遠。


    以前在工廠打工,隻需要上一天班,拿一天的錢。自己做老板後,雖然比打工時掙的多,但是操碎了心。


    前兩天她從工廠拿了300件襯衣的裁片,一件衣服25元的加工費,工價有點低,好在衣服款式比較簡單,布料也好做,白天她能抽空做三件左右,晚上加下班,可以趕兩件出來,到下月底交貨時間還是有點緊。


    這筆錢拿到了,就可以還掉一筆賬了,前兩天老家親戚打電話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意思很明顯了,她也體諒別人的難處,在農村攢一分錢不容易。


    親戚家有兩個孩子,今年一個要上大學,另一個在讀高中,正用錢的時候,人家也是提前打招唿,這筆錢無論如何都要在八月份還了,別人肯借錢已經是給了很大人情,再不還,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在深市,有很多有錢人,他們一擲千金,一個月掙的錢比他們一輩子掙的錢都要多幾倍,對於他們這些外來打工的人,能買一套房子,在這紮下根,她已經知足了。


    生活總是要有奔頭的,她隻想盡快將債還清了,趁著自己和丈夫還年輕,給孩子們多攢點錢。


    這樣想,她的心情也隨之輕鬆了許多,舒了口氣,渾身充滿了勁頭,重新坐迴到椅子上,踩著踏板,房間裏靜悄悄,隻有機器響起“噔噔噔”地聲音。


    天空中一彎清淺的月光,繁星點綴在夜空,與窗口的路燈交相輝映,在室內灑下了一層淡淡的光芒。


    何書瑤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怎麽都睡不著。


    從她的窗外望過去,能看見一條長長的望不到盡頭的道路,已到了淩晨,還能隱隱地聽到車輛疾馳的聲響,深市是一個不夜城,仿佛有一種魔力迫使你去上進、奮鬥、掙錢。


    何書瑤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留守兒童被家中空巢老人一手帶大,從她記事起,她對父母的印象模糊,多半是在電話中或者爺爺奶奶的描述裏,才能讓她感受到父愛和母愛。


    在讀初二時姑姑將她接到省城,住在姑姑家,姑姑待她就像親生女兒一樣好,但是畢竟不是在自己家,怎麽也不自在,一到休息日,她就想迴到爺爺奶奶身邊。弟弟比他幸運,在家裏上完幼兒園,就一直帶在父母身邊。


    每當她生爸爸媽媽的氣時,爺爺奶奶總是勸慰她,你爸媽還不是為了你們,想為你們多掙一些錢,讓你們多讀一些書,你以後考上好的大學,就不用像你的爸爸媽媽一樣背井離鄉,在外漂泊。


    畢業後,她來到了深市,為了買房,爸媽這些年省吃儉用的積蓄都花光了,爸媽說不想她來深市工作,還像他們一樣去擠出租屋。


    何書瑤工作後將工資大部分交給爸媽還債,爸媽每次拿到她的工資都會跟她說這算是他們借她的,以後她結婚的時候當作她的嫁妝。


    來到這座城市後,她慢慢理解了父母的艱辛和對自己的愛,可是如果讓她選擇,她寧願爸爸媽媽小時候能陪伴著她,長大後她想自己獨自去外麵闖蕩。


    這就是父母與孩子的不同,父母希望竭盡所能想給予孩子最好的,但是孩子最希望的是父母的陪伴和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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