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教師編的競爭異常激烈。中小學教師學曆內卷逐漸成為一、二線城市的常態。


    何書慧從京都師範大學研究生畢業後,經過筆試麵試結構化三輪後,終於成了深市實驗小學的一名教師。


    深市實驗小學位於福山區紅荔路,占地麵積大,教學設備齊全,綠樹成蔭,環境優美。


    校門外擠滿了撐著傘的家長,隻等著鈴聲響起,將自家的孩子接迴去。


    一陣陣有節奏的“叮鈴、叮鈴聲……”持續響起後,孩子們迫不及待地收拾好書包,何書慧作為一(六)班的班主任帶著孩子們朝指定的位置走去,井然有序地指揮學生們排好隊,等待家長來接。


    何書慧認真地核對著家長們遞過來的家長證,眼看著孩子們陸陸續續被接走,到了最後,隻餘下穆子恆還沒有家長來接。


    她陪著穆子恆在樓下等了十分鍾左右還是未見到他家長的身影,小男孩耷拉著腦袋,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嘟嘟嚷嚷道:“小叔答應今天接我放學,還說帶我去買無人機的。”


    何書慧想打個電話提醒家長,她的通訊錄裏隻有孩子媽媽的聯係方式,她蹲下身,用商量的口吻同小男孩說道:“要不我們打電話給你媽媽,下次再讓你小叔來接好不好?”


    小男孩一聽提到媽媽,豆大的淚珠從眼睛裏“嘩啦嘩啦”地直往下掉,哭得眉毛一皺一皺的,哽咽了一會道:“媽媽生病在醫院了,所以才讓小叔來接我的。”


    何書慧耐心地問道:”你記得你小叔的電話嗎?“


    穆子恆抬起淚眼朦朧的小臉搖了搖頭。


    一向家長都很準時接學生迴家的,何書慧沒有想到會出現一個意外的小插曲,一向工作狂的沈碧薇,破天荒地今天沒有去上班,在家裏休息,兩人約好要煮火鍋吃的,何書慧隻好發信息讓薇薇等她了。


    何書慧拍了拍穆子恆肩膀,彎下腰蹲在他麵前,耐心地安慰他道:“男兒有淚不輕彈,你已經不是幼兒園的小朋友了而是一年級的小學生,我們要做一個堅強的小男子漢,你的媽媽也一定不想看見你哭鼻子的對不對,老師陪你一起等你小叔好不好。”


    小男孩抬起起頭,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立刻止住了哭聲道:“我不哭,我要做媽媽的乖孩子。”


    何書慧從口袋裏掏出一包麵巾紙,給他擦了擦臉上的淚痕道:“我到門衛室給保安叔叔交待一聲,這樣你叔叔來了才會找到你,老師再帶你去教室做作業,你站在這裏不要動等老師迴來,好嗎?”


    穆子恆乖巧地點了點頭。


    雨水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整個校園似乎籠罩了一層輕霧薄紗,一切都朦朦朧朧的。


    何書慧跑到校門口跟保安室的值班人員交待了一聲,跑迴來牽著穆子恆的手迴到了教室裏。


    她從講台裏拿了一筒黃瓜味的薯片遞給穆子恆。


    穆子恆見有東西吃,很快就忘掉了不開心的事情,又有老師的陪伴,他臉上重新掛上了笑容。何書慧拿出手機發了條信息給了穆子恆的媽媽。


    何書慧的教學經驗淺,她常常是邊摸索邊總結經驗,努力想做一個好老師。


    現在孩子多半都是獨生子女,在家裏比較嬌寵,遇到調皮的孩子隻能耐心的教導,如果稍有不慎,要是遇到不講道理的家長,說不定還要遭到投訴。


    何書慧經常會到網上去買一些零食、水果、文具等來作為獎品,獎勵那些表現好的和進步快的同學,這招還是蠻管用,孩子們為了得到老師的表揚,大部分都會積極表現,聽老師的話,當然也還是有極個別調皮的學生。


    穆庭琛與國外的銷售人員開完視頻會議,看了看手表,不知不覺已經三點半了,猛然才想到大嫂生病住院了,媽媽腿腳不便,今天他答應要去接子恆的。


    誰知臨出公司的時候,業務部門的經理又攔著他反應他們開發的新產品,宏利也生產出了相似的產品,價錢略低於他們公司,原本有意向的訂單,在催客人確認訂單,因為價格問題搖擺不定。


    宏利是他們的競爭對手,兩家公司生產的產品大同小異,客戶群也是一樣,競爭異常激烈。


    在市場上,一般有新產品上市銷售的好,就會有同行爭相效仿。就算是捂得再緊,也避免不了產品技術公開化,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穆庭琛召集了相關人員到辦公室開了個小會,他決定將模具設計賣給模廠,做成公模,任何同行業的公司都可以拿來生產,生產的數量增加了,生產成本就降低了,對於模具廠來說開模費都省了。


    他安排銷售部的人員盡快將有意向的模具廠列出來,進行比價,最遲在三天之內將價錢談妥,他們能收迴前期設計的模具費用,再加上第一批產品紅利公司已經吃到。對於他們來說穩賺不賠。


    後期市場競爭白熱化後,同行之間就完全拚質量、信譽和價錢了。


    處理完這件事情,他舒了口氣,交待身邊的助理,他今天有事不迴公司了。


    顧茵做完手術後,身體很是虛弱,迴到病房後就睡著了,等她醒來時,才看到何書慧的信息,她趕緊打了電話給穆庭琛。


    這時候是深市各大行政事業單位下班時間,再加上下雨天,道路愈發堵塞,穆庭琛心裏焦急,煩躁地拍了拍方向盤,顧茵打電話,才知道他還在路上,顧茵隻得迴信息讓何書慧再等等。


    一路上走走停停,等穆庭琛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他看到一個年輕老師正在輔導穆子恆做家庭作業。


    小男孩被一道100以內的數學題難倒了:43減去28等於多少?他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數著小棒,數完小棒,穆子恆小聲說道:“是15嗎?”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老師,想要得到老師的肯定。


    “你說呢?”年輕老師沒有說對也沒有說錯,而是重新將問題拋向了他,認真望著他等待正確的答案。


    男孩再低頭想了想,又數了一遍小棒,聲音響亮:“是15。”一雙清澈的眼眸堅定地望著她。


    年輕女老師摸了摸他的頭,眼神裏含著鼓勵:“穆子恆小朋友有進步,答對了,以後一定要對自己有信心,相信自己,知道嗎?”


    何書慧將三朵小紅花貼在他的本子上,穆子恆聽到老師表揚自己,心裏樂開了花。


    穆庭琛將剛剛一幕盡收眼底,不禁深深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女老師。


    她微微低著頭,從他這個角度剛好看見她的側臉,微翹的鼻子高挺出好看的弧度,眉眼含笑,嘴角彎彎,仿佛一陣春風拂過心間。


    小男孩像是有感應似的轉過頭,看見了他,穆子恆發出驚喜的叫聲,跑過去撲在他的懷裏,委屈地說道:“小叔,你終於來了。”


    何書慧站起身朝他們走過去,穆子恆拉著穆庭琛的手道:“小叔,這是何老師。” 男孩子在介紹自己老師的時候滿臉驕傲。


    穆庭琛伸出手,道:“何老師,你好,我叫穆庭琛,是穆子恆的小叔,很高興認識你。”


    麵前的男人,穿著一套黑色的西裝,濃眉深目,臉部線條硬朗俊美,嘴角勾出一個弧度,一臉微笑地望著她,隻是那笑意並未到達眼底。


    何書慧也大方地伸出了手,穆庭琛感覺掌中的手綿軟細膩,穆庭琛輕握了下就紳士般地鬆開了手。


    他看了看手腕上時間,將近六點了。


    穆庭琛誠懇地邀請,語氣透著幾分謙意道:“何老師,都到了飯點,耽誤了你這麽長時間,不如和我們一起吃頓便飯。”


    老師照顧自己的學生是自己職責範圍之內的事情,她本能地拒絕了。


    穆子恆搖著她的手臂,一雙濕漉漉大眼睛期盼地望著她:“老師和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小孩子,總是毫不掩飾地喜歡一個人,或者毫不掩飾地厭惡一個人,他們的世界是簡單純粹,透明地。望著小男孩瑩白的臉龐上,滿眼地期待,她不忍心拒絕,害怕看見子恆失望地眼神。


    何書慧隻能跟大人講情,讓大人來說服小孩:“穆先生,我跟同學約好了。”


    穆庭琛明白她的意思,也沒有堅持。


    穆庭琛蹲下身摸了摸他的頭道:“穆子恆小朋友,老師已經有人約她吃飯,這次我們就不為難老師了,吃完飯,我們還要去醫院看望你媽媽。”他的語氣溫柔,眼底裏滿是寵溺。


    小男孩耷拉著頭,悶悶不樂的,穆庭琛頓了頓接著說道:“下次我們早早地約老師,老師就不會被別人約走了。”他說這番話雖是在安慰小外甥,但眼神卻是看著她的,神色難辨。


    小男孩仰起頭望著他們倆:“真的!”聲音掩飾不住地興奮,就像在黑暗中驀地投入一束光芒。


    穆庭琛沒有迴答,卻偏向頭望著一旁的何書慧,何書慧被他這樣看著,隻得硬著頭皮道:“是的,老師答應你。”


    “何老師,你為子恆耽擱太久,外麵的雨下得這麽大,我先送你迴家,不然我會過意不去的,”他說話時帶著紳士的禮貌客氣還含著幾分善細人意的體貼細致。


    眼神短暫的交匯了一秒,男人黑眸染了墨一般深邃,似乎能將她看透,她迅速地移迴了目光。


    一看就是在社會上曆練過很久的人,帶著洞悉世事的舒朗,她下意識地覺得應該要與他保持距離,想都沒想拒絕道:“不用這麽麻煩,前麵就是站台,我走過去很快的。”


    穆庭琛眼裏閃過的失落和尷尬,她都看在眼裏。


    穆子恆一手拉著小叔的手,一手拉著老師的手,道:“老師,你就讓小叔送你吧。”


    何書慧抬起眼眸看向外麵的雨,越下越大,看著雨勢,一時半會不會停,恍然間對上穆庭琛的眼神,而後心中陡然一跳。


    穆庭琛看著何書慧,她穿著一套藍色的西裝裙,勾勒出她纖細的腰身,一頭烏黑的秀發披散在肩頭,她的長相並不驚豔,卻很耐看,舉手投足間有一股書卷氣,女孩的眉頭輕蹙,眼睫低垂,濃密纖長的睫毛覆蓋在眼簾上,蒙上一層淡淡的暗影。


    粗大的雨點落下來,拍打在地麵上,濺起一朵朵水花,天地間像掛著無比寬大的珠簾,迷蒙蒙的一片。


    穆庭琛伸出手接了接雨,望向她道:“何老師,這雨太大了,我送你到站台。”他的聲音溫潤有禮。


    何書慧看著眼前厚重的雨簾,沒有再推拒,點了點頭,道:“麻煩您了。”


    穆庭琛微微頜首,道:“不客氣,以後我們家子恆還有很多地方麻煩何老師了。”


    何書慧微微淺笑道:“這都是我們老師應該做的。”


    三個人走出了教室,還好的是他們從學校裏的長廊繞出去,隻是在出校門時,身上淋了幾滴雨。


    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招搖地停在距離校門口十幾米的地方,司機見老板來了,將車門打開,撐著一把黑傘來接老板。


    穆庭琛原本是要坐在副駕駛位的,穆子恆卻執拗地要舅舅坐在他的身邊,何書慧坐在他的另一邊,小孩子都喜歡被大人圍繞,眾星捧月的感覺。


    一路上,穆子恆在車上有說有笑,氣氛不算尷尬。


    臨下車時,穆庭琛要她的聯係方式,何書慧找不到理由拒絕,互相留了電話號碼,加了微信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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