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連著二樓半的閣樓就是書閣,雖然不多但是從陳舊幹淨的擺設上,一看就知道都是有些年頭珍貴的書。


    踏入茶室那一刻,映入眼簾便是一個稚氣未脫的小書生模樣。


    九歲的孩子,小臉圓鼓鼓小嘴巴紅嘟嘟,束起的發冠若是歪些便像女孩子家紮的丸子頭。


    淮子琢以為隻有白竹一人,誰知道旁邊還坐著一位少年。


    且還眼熟的很,她仔細迴想了一下,臉色忽然白了白。淮子琢九歲的人生,白的幾近一張白紙,可唯獨淮鎮娶畫娘時,她唯一一次踏出四方院,跟著她那便宜爹上了皇宮畫貴妃宮。


    就那一趟,她便記住了這個少年,三皇子藍闊。


    這個不受寵的皇子,當時不知道做錯了什麽,被皇帝罰跪。後來聽畫貴妃宮女私下議論過,原來這個三皇子也是個可憐人,出生便沒了親媽。


    與自己同病相憐。


    怪不得上次在縣令後院看到他時,隻覺得有些眼熟,今日想起也明白了王立新為何對少年這般恭敬。


    臨潺竟有位皇子,稀奇的很。


    “淮家嫡長女淮子琢拜見白老先生,白老先生安,見過這位公子。”


    白竹端著茶杯的手一歪,剛泡好的茶華麗麗全貢獻木地板,神色驚訝打量淮子琢:“什麽?你是女娃?還是淮鎮女兒?”


    淮鎮當官多年,朝廷裏舊部大都相熟,提起淮鎮白竹腦海裏便浮現出大概輪廓,一個左右搖擺謹小慎微的模樣。


    不過這些年聽聞升官了,因為娶了貴女。


    淮子琢沒想過玩心眼或者撒謊,她深知一個謊言要用無數個補丁去修複,實在累。


    索性開門見山,坦誠布公:“正是小女,突然拜訪叨擾先生,勿怪。”


    “你一個閨閣女子為何上學堂?”一旁時廓開了口。


    畫貴妃之妹婚事他是知道的,隻是他不確定這個女娃是否見過自己,畢竟他來這兒的事是秘密。


    朝廷對外隻說三皇子身子不好,雲遊四海求醫續命。


    “迴這位公子,小女在家不受寵,自出生便沒了娘,後娘進門當了家又生了弟弟妹妹…反正左右無人疼惜不如多學點東西,以後能照顧自己不被餓死就行!”


    淮子琢答的委婉,聲音幾乎哽咽,她的答案雖然大家都知道,可親耳聽到這麽柔弱聲音肯定更為受動。


    白竹上了年紀,最見不得可憐事,聽起女孩經曆竟與時廓這般像,不由自主向時廓看去。


    “無人顧惜的人,是該努力,隻是你這丫頭年紀輕輕,給我遞的幹謁詩中怎麽會出現那麽多悖逆的話?”


    白竹有些失望,他本以為應該是個聰慧少年,誰知是個乳臭未幹的丫頭。


    丫頭可跟男子相差遠了去。


    淮子琢也不生氣,作揖拜了拜:“小女不得寵,因而從未出過家門,四方的院子裏是小女的天。隻是某一日,小女突然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一個白胡須老爺爺進入我的夢中,我從未見過那個老爺爺,卻不懼怕他。與他談了許久許久,這封信中內容也是他告訴我的,至於解決方法也是他說的。”


    白竹與丘壑對視一眼,二人滿腹疑慮。


    “解決辦法?那你說來聽聽!”白竹沒當迴事,隻且聽聽看。


    “爺爺告訴我,將來我們的朝廷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因為皇帝的專製與貴胄的壓迫,老百姓賦稅太重,過的日子是苦不堪言。再加上皇家爭奪皇位的戰爭,導致流了太多鮮血,於是有了人民的起義!他們在百姓裏一唿百應,奪下一個又一個城池,直到推翻帝國專製!”


    白竹嚴肅起來:“那頭兒於是成了下一個皇帝?”


    淮子琢搖頭:“並不是,他們出了一套新的規章製度,所有人都必須按照規章製度來,包括頭兒,而這個人也不是皇帝,而是領導人,領導人掌握軍權推動製度進展,維護百姓和平。每過一段時間,老百姓會重新選舉領導人,就這樣周而複始。”


    這何止天方夜譚,簡直是做夢。


    白竹一顆心七上八下:“老百姓還繳稅嗎?國家靠什麽養兵呢?”


    淮子琢蹙眉想了想:“賦稅自然有的,隻是分等級,比如做生意的超過利潤多少則賦稅加重多少,一般農民則不用繳稅。而且那個時代不分三六九等,大家都一樣平起平坐…”


    “啪!”白竹手中新添的茶又是一歪,撒了一地。


    這內容,他連做夢都不敢這麽做!


    丘壑反而沉迷其中,津津迴味,隻是內容太顛覆,他也一時理不清頭緒。


    白竹看著一臉認真的淮子琢,輕輕咳了聲:“你這丫頭還真沒心沒肺,這夢畢竟是夢,它不可能實現。”


    淮子琢眼睛一轉:“當然難,不過隻要開始著手便指日可待不是嗎?老爺爺跟我說,皇親國戚間的利益盤織交錯,常常動一發而牽動全身,所以皇帝不敢輕易動。但是隻要咱們極力推廣皇帝親自麵試,直接從寒門學子中挑選有能力的,讓他們融入朝廷融入軍隊,未來得力武將指日可待,緊接著便實行論功行賞製。秉持你付出了什麽就會得到什麽迴報,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當這批新勢力足矣與那些貴族抗衡,廢除那些蛀蟲也就那麽一小段時間的事!”


    白竹猛地坐起,這,這…也太刺激,光聽著便讓人熱血沸騰。


    “到時候朝廷就能省下一大筆銀子,賦稅減輕也指日可待!”


    白竹有些激動,他上前湊近淮子琢,這次真正認真看著她。


    這粉嫩嫩的女娃難不成真是見到神仙?否則這驚世駭俗的話誰能告訴她?重要的是她才九歲,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九歲女娃!


    “那你想要什麽?”白竹忽然問她。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這麽聰明的腦袋,生存肯定不成問題。而且嗜酒如命的白竹,也早已品嚐過深巷酒家的酒,也得知那麽好喝的酒是出自一個京城貴女之手。


    滿臨潺,不就她一個才從京城來的貴女?


    白竹突然湊近讓淮子琢下意識後退一步,立馬垂著小臉,一副驚慌神色。


    “小女隻想好好活著…”


    說著眼角泛起一起水光,讓人一見便垂憐不已。


    “聽聞長街新開了一家酒鋪子,老先生最近迷上那家的酒。”時廓自言自語一句,眼睛卻一動不動盯著淮子琢。


    他也在打量她。


    “哦,公子說的是我家新開的酒坊?其實…這酒釀也是出自小女之手,在夢中,那個爺爺為我歎氣,不忍我繼續這麽活著,並且告訴我一條生存之道,就是怎麽釀酒醇香好喝!”


    “哦,也是神仙告訴你的?”時廓眯了眯眼睛,他總覺得哪裏不對,但是又突然覺得這麽荒謬也有那麽三分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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