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的住所在森林中心,由此處天然生長的木頭搭建而成。


    人踩上去,偶爾還能聽到沉悶的嘎吱聲。


    雲墨姝雙目瞟了一眼便收了迴來,沒有認真細看。


    實在是房屋布局簡陋,沒有可供欣賞的地方。


    這大概就是個暫住的地方。


    有了這個猜測,雲墨姝壓在心底的石頭小了些。


    未知的大自然令人畏懼,她也不例外。


    隻要不是一直住在無人煙的荒郊野外,她就沒什麽可擔心的。


    蘇木沒有問她為何突然外出,而是指了指屋頂,“上去吧。”


    上去?


    雲墨姝順著他手指的方向,迷茫地向上看去。


    頭頂就是個簡陋的屋頂,他要她上哪兒,難道要爬屋頂?


    雲墨姝一陣茫然無措。


    書中隻說了蘇木的後半生,是大殺四方的一介能人,卻從未說過他是如何學會夜觀天象,又是如何教授弟子。


    她對他私下的生活一無所知。


    蘇木歪了歪頭,眼底充滿了不解。


    見她沒有動靜,而是望著上方,似乎是在猶豫,他想了想後溫聲安撫,“木梯我已經加固了,不會再出現上次那樣的情況。”


    他手伸向背後,小心地揉了揉腰窩。


    “跟我來”,他緩緩邁步走向前方,以身作則。


    雲墨姝迴神,知道他是誤會了,剛想解釋她沒有害怕,但見他已經三兩下爬了上去,又隻好閉上嘴巴。


    蘇木背部挺直,望著遠處的星空盤腿而坐。


    雲墨姝有樣學樣,也跟著坐下來。


    樹葉伴著微風沙沙作響,流動的空氣帶著一絲寒冷的濕意。


    “是不是要下雨了?”


    她沒有看天,而是往下瞥了一眼。


    與她出來的遮天蔽日不同,作為整片森林的中心,卻是幽靜深黑的湖泊。


    蘇木緩緩抬眸,淡淡地道:“今夜無雨。”


    “靜心,細細感受。”


    雲墨姝不好再說什麽,乖乖坐好。


    她學著他的動作,也跟著往上看。


    古代的空氣就是好,滿天繁星,多麽璀璨耀眼。


    “你看到了什麽?”


    聞言,雲墨姝眨了眨眼,不確定地道:“星星?”


    蘇木:“......”


    “很多的星星和像鐮刀一樣的月亮?”


    蘇木:“............”


    “罷了,你底子太薄弱,我們還是從基礎的知識開始吧。”


    弟子再愚笨不開竅,他也不會破口罵人。


    蘇木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溫和,但細究之下,卻又多了一抹無奈。


    雲墨姝紅著臉摸了摸鼻尖,頓感羞愧。


    她何止是底子太薄,她是根本就沒有基礎。


    “那我現在要做什麽?”她虛心請教。


    “閉上眼。”


    溫潤的嗓音響在耳邊,卻似那帝王的命令般容不得抗拒。


    雲墨姝緩緩閉上雙眸,宛若打坐的和尚。


    “用你的心去嚐試感受周圍的一切。”


    蘇木不再多言。


    目力不能及,聽覺顯其能。


    風作響,蟲啼鳴,水流淌...心越靜,耳朵越敏銳。


    雲墨姝安靜的坐著,直到身心俱疲,才慢慢睜開雙眼。


    她看不懂時間,也不知道黎明何時到來。


    雲墨姝剛想轉頭,詢問什麽時候結束,能迴屋睡覺,隻聽眼睛從未睜開過的蘇木輕聲道:“繼續。”


    還要繼續?


    雲墨姝愣了下,輕微地扭動了下僵硬的四肢。


    明明什麽都沒做,她卻感覺比拍了一天一夜的戲還要困乏疲倦。


    可蘇木讓她繼續,她便咽下口中的抱怨和疑惑,重新坐直坐正。


    待她再次沉浸其中,蘇木才緩緩睜開灰暗的雙瞳,幽深而又平淡地瞥了她一眼。


    人雖笨拙,但勝在聽話。


    黎明驅趕著黑暗,逐漸占據主導權。


    陽光普照大地,也照在了屋頂上那道坐的歪七扭八的身影。


    雲墨姝像小雞啄米,頭一點一點的,睡的正香


    早起的鳥兒煽動翅膀,從枝幹一躍而下。


    頭頂忽地一沉,伴隨著清脆的鳥鳴,雲墨姝猛地睜開了雙眼。


    東升的太陽如此紅火,明亮,雲墨姝來不及驅趕,雙瞳逐漸被這一盛大,帶著磅礴希望的景色所震撼。


    她不是沒有見過天亮,可當森林,高山,流水互相映襯,所展現的畫卷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直到那輪刺眼奪目高掛於天際,她才意猶未盡地收迴視線。


    雲墨姝從木梯上下來,和端著石鍋的蘇木相撞。


    “醒了?”


    “呃...醒了。”


    雲墨姝忽然想起昨夜她是跟著學習的,卻不小心在屋頂睡著了,還一覺睡到天亮。


    她言語閃躲的羞紅了臉。


    尷尬啊,她怎麽就睡著了呢?


    蘇木掃過她臉上的羞愧,將木碗放在桌上,不急不緩地道:“先吃飯吧。”


    雲墨姝連忙應了聲好,先他一步拿過碗筷,在木桌上擺正。


    學習不好就算了,審時度勢,有眼色的做人總該會一點吧。


    蘇木一臉淡然,對此不做任何評價。


    雲墨姝用木勺舀了一碗菜粥,忙不迭地吃進口中,敏感的舌尖觸及到這麽溫熱,她臉色刹那間比菜粥的顏色還綠。


    她含著粥,艱難地望向蘇木。


    昨天夜裏看不清,今日一見,她才發現她這個師父顏色是真的好。


    他的皮膚很白,卻又不是蒼白之色,而是天生的白玉。


    眉濃而眼邃,配上高挺的鼻,略薄的淡粉色的唇,冷淡的恰好中和了本是濃墨重彩的長相。


    他身形修長,背光而坐,又顯出一分單薄。


    口中宛如天崩地裂的粥不知不覺間竟咽下了肚。


    怪異到無法描述的口感讓雲墨姝恍然迴神。


    她見蘇木下巴微動,麵無波瀾地吃下整碗粥,心裏什麽心思都沒了,剩下的除了敬佩還是敬佩。


    “胃口不好?”


    蘇木見她隻嚐了一口,皺著眉問。


    “沒”,雲墨姝搖了搖頭,之後又快速道:“我還不餓。”


    不是不餓,是這粥太難以下咽。


    “浪費不好”,蘇木眉眼間難得浮現一抹糾結之色。


    雲墨姝堅定自信地道:“不用擔心,我會吃完的。”


    她低頭看了眼手中的半碗粥,眼睛一閉,牙一咬,拚了!


    她深吸一口氣,連咀嚼都沒有,直接囫圇吞棗的咽了下去。


    臨了,她抹了抹嘴,僵著身子勉強一笑,“我喝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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