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離開一星期的沈從雲再一次的光臨,有些出乎鍾曉彤的意料。


    二人吃過晚飯後,鍾曉彤看著他欲言又止的神情,心裏有些緊張的詫異。她歪著頭扳住他的臉,故意打趣說:“難得啊,沈大少有煩惱。說吧,看我能不能為你解憂。”


    鍾曉彤雖然淡,卻不冷,尤其對他。沈從雲看過她熱情如火的嬌俏,隻有他能見到。很多時候,她什麽都不說,卻心裏有數的跟隨他的腳步,他亦是了解她的興趣,他們無論是交談討論,還是嬉戲遊玩,總是那麽默契,心靈相通的想想就覺得甜蜜。他們是那麽的融洽,生活還有身體。和她在一起,他隻覺整個人幸福中有著興奮,有種葉落歸根的踏實。以至於他決定一生一世相守,畢業就結婚。他管不了那麽多,古語成家立業,他願意徹底執行。甚至想過他們很快會有孩子。


    “曉彤,這事還真要你幫忙………..”沈從雲斟酌的開口“恩,這次我是陪同媽媽一起來的,她來深圳參觀學習的,借此機會,想讓我帶你見見她,馬上就畢業了,我們也該定下來了。”沈從雲說完,能感覺到撫著他臉的手僵了一下,他不禁有些小心翼翼的看她的眼睛。


    鍾曉彤垂著睫毛,她知道自己現在一定是緊張害怕的,這個問題毫無預期的就這麽來了。


    “我……..我……”鍾曉彤第一想法就是拒絕。


    沈從雲了解她,所以阻止了她要說的話“曉彤,答應我吧,早晚會見麵的,我相信她一定會喜歡你的,一直以來,我媽還是尊重我的選擇的。”沈從雲期待而執著的看著鍾曉彤,握著她的手,微微收緊。


    前兩天,媽媽因為知道他拒絕了出國交換生的機會,非常的生氣,特地趕去了b市,嚴肅的和他談了很久。見他巋然不動,後來爸爸給她打電話才算罷了。畢竟弟弟已經出去了,沒必要都出去。


    正好趕上來深圳出差,給他打電話,說馬上畢業了要看看鍾曉彤。從語氣上聽,媽媽是妥協了,他高興的同時又擔心鍾曉彤不去。


    不是鍾曉彤不懂得拒絕,而是她不忍心。答應的時候她心裏隻有一個想法,就算沈從雲的媽媽不喜歡她也無所謂,她就跟著沈從雲,隨著他的步伐,隻要他喜歡她,他愛她就可以了。多麽的簡單………….


    那日,她早早起來,翻出所有的衣服,最後挑了一件簡單的白襯衫和淺藍色牛仔褲。伸手取過包,從裏麵掏出那支沈從雲給她買的唇膏,擰開後淡淡塗抹一層,顯得幾分朝氣…….站在鏡子前,她才感受到自己原來是那麽希冀著得到讚同和祝福。


    沈從雲早就在宿舍門口等著了,看著她出來,眯著眼定格在她唇上,直到她羞澀的低下頭,輕聲嬌嗔了一句“看什麽…..”他才微微一笑,拉過她的手,“好看才看的,曉彤,你越來越美了。”


    哪個女孩子不喜歡被誇讚,尤其是自己摯愛的男子。


    甜蜜掩蓋了鍾曉彤內心的緊張和忐忑。他們是坐著專門的高級轎車走的,一上車,鍾曉彤的心就不規則的跳著……….沈從雲扣著她的手,貼著她的耳邊小聲安撫:“別緊張,一切有我呢。”


    鍾曉彤側頭看著沉穩冷靜的沈從雲,微微點點頭,是啊,有他呢,沈從雲做事一向是溫和穩重,果斷理智。不論多難的事情,放在他手中,都是小事,很快的就能找到事情的關鍵並輕鬆穩妥的解決好,這樣的男人,是真的讓人覺得踏實。


    她在腦中思慮了很久,一會他媽媽會問她問題,關於她家庭,她一定坦誠交代,她知道沈從雲不會在意那些的,至於他媽媽,她就不知道了。


    到了一處賓館,參天的大樓顯得分外尊貴,富麗堂皇的門口站著兩名迎賓,很禮貌的躬身請他們進去。


    鍾曉彤隨著越來越近的距離,手心裏有著汗。他被沈從雲拉著,步入了電梯,按鈕7,紅燈一格一格的上升,鍾曉彤小聲說“我其實很害怕。”


    沈從雲緊了緊手,說“我知道……..”


    這時服務員走上前微笑詢問,打斷了沈從雲還要說的幾句安慰話“您好,請問有預約嗎”


    “趙麗雲女士。”沈從雲報上名字。


    服務員翻看了一下記錄本,點點頭,這邊請,說完領著先行,定在門口處,鍾曉彤看到門板上掛著三個大字“觀雲廳”。


    服務員敲門-------------


    “請進。”


    鍾曉彤隔著門板聽到一個很溫和的聲音,帶著禮貌。


    直到服務員推開門,鍾曉彤趕緊將手從沈從雲的手裏拉出來。沈從雲好笑的迴望她一眼,安撫的眨了下眼,也沒堅持,先行走了進去。示意她跟上…………..


    一進屋,鍾曉彤茫然間抬首,包間裏隻坐著一個人,黑白相間的條紋絲綢襯衫,燙發被一絲不苟的盤起,白皙的皮膚,眉目間依稀能看到沈從雲的影子,那雙眼睛帶著笑意,卻是很精明。整體看來,她是那麽年輕,比姑姑要年輕,一眼能看出她身上透著的那股定性和貴氣。


    “媽”。沈從雲先開口。


    “恩,來了。”趙麗雲不著痕跡的掃了眼門口的女孩子。不可否認,從外貌上看,兒子的眼光很不錯,兩人站在一起,確實很登對,本人要比照片上漂亮的多,尤其那雙含煙似水的眸子,看一眼就被吸住了。


    “媽,我介紹一下。”沈從雲說完迴頭拉過立在後麵的鍾曉彤上前“這是鍾曉彤。”然後他看著鍾曉彤指著趙麗雲:“曉彤,這是我媽。”


    鍾曉彤吸了口氣,微笑開口:“阿姨您好。”


    趙麗雲點點頭,“你好,坐吧,一起吃個飯。”


    趙麗雲一直微笑,卻依然讓鍾曉彤覺得有些手足無措。沈從雲拉過椅子,讓鍾曉彤坐下,並對她笑。


    鍾曉彤輕輕落座後,她已經不像路上那般拘謹了,來都來了,她不能讓沈從雲也替她不安,她得大方些才好,想到這,她嘴角保持著良好的弧度。


    接著便有服務員過來,趙麗雲接過菜單後,簡單的看了兩眼。“西芹蝦仁,清水豆腐。”然後將菜單放在轉盤上,輕輕一推,恰巧停在鍾曉彤的麵前“這的東西做的還可以,鍾小姐看看喜歡吃什麽,別客氣。”


    一句鍾小姐,一種再正常不過的禮貌稱唿讓鍾曉彤的心不由輕抖了一下………


    “謝謝阿姨。”她也沒有客氣,因為,沈從雲在旁邊看著呢,她點了一個“百合西蘭花。”


    接著沈從雲點了些肉類。


    菜一道一道的上,趙麗雲抿了口茶水,看著鍾曉彤“聽說你是###高中的,和從雲是一個班級的。”


    鍾曉彤點點頭 “恩,我們高中三年都是一個班。”趙麗雲放下茶杯,笑了笑,然後看著鍾曉彤的衣服,若有所思後問了句:“聽說你高中、大學一直在打工,是嗎?”


    開始了!鍾曉彤麵對這樣的問題,坦然微笑 “家裏供我有點費勁。”


    沈從雲的眉皺了又開,看著他那已經做足功課的母親笑著說“媽,曉彤學習很努力,這幾年一直拿一等獎學金,整個大學都是自己供下來的。”


    聽著兒子讚歎的語氣,趙女士看著他不置可否的說了一句“哦?”接著便夾了一口一瓣百合放在嘴裏,優雅的咽下後說“現在的孩子大多虛榮,膽大妄為,懂得分寸的很少。”隨即挑了挑眉對沈從雲哼道“你就是分不清好壞,不知輕重的那種!”


    鍾曉彤隻覺得像被打了一巴掌般,臉火辣辣的,不是她多心,沈從雲媽媽的話確實帶著外音。


    聽出的不隻她,沈從雲抬起的筷子的手就僵住了,抬眼直直的看向母親,嘴角緊緊抿著。隨即嗬嗬一笑“媽,你教育兒子,也別當我女朋友麵,給點麵子總行吧。”


    趙麗雲冷眼看著自己兒子,心裏想,這孩子怕是被迷的昏頭轉向了,看來不出麵真的不行了。


    “你是我生養的,自己的兒子什麽樣我還不清楚嗎?”睥了沈從雲一眼後,便看向鍾曉彤“鍾小姐的姑姑倒是值得佩服的,對侄女可是真的好,多年來孜孜不倦,能做到這點到是很難得,以後你出息了,可別忘了她,對了,你後母的病好點沒有?”


    鍾曉彤手一抖,猛然抬頭看向沈從雲的媽媽。而對方嘴角依然是掛著笑的,但眼內分明卻是冷的。“作為長輩和母親,我想說一句鍾小姐不愛聽的話,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父母的恩情大於山。”然後她指著自己說“我不希望有一天,我的兒子,兒媳婦今年幾年不會迴來看一眼。”


    聽到這,沈從雲再也維持不住微笑,他沉聲開口。“媽,夠了吧。”鍾曉彤的家庭環境,他媽竟然是了如指掌,比他都清楚,顯然是調查了。沈從雲後悔了,後悔帶著鍾曉彤來見她。今日,分明是一頓鴻門宴!


    沈從雲快速看了眼一旁鍾曉彤,她僵在那,臉色煞白,他心中幾分惱火,心想他媽怎麽這樣啊。


    趙曉雲掃了眼如雕塑般靜坐在那一言不發的鍾曉彤,然後皺眉盯著臉色緊繃的兒子,冷笑一聲“怕是你自己找的也不知道是什麽樣。”說完從包裏快速掏出三張紙,直接扔到了沈從雲的眼前桌子上。


    “你自己好好看看,看完後再說要不要和她繼續。過後,我不擋著,那確實是你自己找的!”是的,經過探視,她的寶貝兒子從來不知道鍾曉彤這女孩子是什麽樣的,那麽由她來告訴他!


    沈從雲站了起來,激動而嚴肅的止住母親的言論。“媽,我找的人我當然知道什麽樣,一切都是我選擇的。”衝口說完,他嘴角緊抿的看著母親,眉頭越皺越緊…………….


    “想逃避嗎?”趙麗雲這話不知是說誰,她麵無表情的開口“早晚要麵對。”繼續說“從雲,你和從靜找結婚的伴侶,對方可以不漂亮,可以不聰明,但品質一定要好,至少不虛偽,不騙人,至少要是清清白白的姑娘!”


    這一刻,鍾曉彤已然不是沈母喜歡不喜歡那麽簡單了,她不好的預感已然越發越清晰,下意識的用力的咬著唇……………


    沈從雲看了下鍾曉彤,又看了眼桌上,久久沒動……..


    鍾曉彤深吸口氣,她顫抖的伸出手取過,扯到眼前…………..


    趙麗雲眼睛眯了起來,她畢竟是大人,覺得此刻再待下去有失身份,再不想看那女孩子。便站了起來,開口說“從雲,媽媽出去會個朋友。”


    說完也沒理兒子仍是不悅的神情,就走了出去。


    沈從雲在母親走後,輕輕的扭頭看向鍾曉彤,發現她的臉已經失去了血色,眼睛陡然睜大,像是看到了什麽不可置信的事情,身體一陣輕晃,手指鬆動,便跑了出去。


    沈從雲一愣,站起身手快速抓起那粘著菜汁的紙張,抿著嘴角低頭看下去……………….


    婷婷?婷婷現在在哪,在哪?!鍾曉彤幾乎是瘋了一般想追上沈從雲的媽媽問個清楚。或許是意料到了,所以當她看到那些調查她家庭環境和那張她墮胎的簽名複印件時,她已經沒那麽畏懼。直到那張關於她失蹤的妹妹,那張鍾曉婷做小姐,被包養,刺傷人進監獄的文字記錄……


    鍾曉彤終於在另一條馬路上看到了向對麵走去的沈母,她以此刻最快的速度追去…“阿姨等等………”


    趙麗雲聽見叫聲,迴身。看著後麵沒有兒子,帶著幾分不掩厭惡的的眼神看著追她的鍾曉彤。說實話,她不想與這女孩有任何交談,無論她說什麽,說的天花亂墜也不可能成為她的兒媳婦,她終不過是一點關係也沒有的陌生人而已。


    見沈母要走,鍾曉彤喘息著問“您知道….我妹妹….現在在哪嗎?”


    聽她開口問的是這,趙麗雲隻是眉頭微挑了下,然後冷笑的諷刺“我怎麽會知道一個…在哪。”說完臉一撇,看著路燈要到路對麵等著她的私家車。


    聽著赤.裸裸的鄙夷,鍾曉彤眼中一熱,喘著氣上前懇求說“阿姨,你既然拿到了那些資料,請您告訴我,我妹妹在哪好嗎?”


    望著那淚目盈盈的勾魂眼,趙麗雲惱恨的等著鍾曉彤,想起她的過往,有種兒子被糟蹋的不值的感覺“事實上,若不是為了我兒子,我根本不會願意看到你,找妹妹是你的事情,我趕時間。”


    明知道人家是不想說,懶得理會,鍾曉彤還是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努力的想打探到什麽………..輕輕抓住沈母的衣角“我不會纏著從雲,您告訴我吧,告訴我妹妹的情況吧,告訴我吧!”最後一句話,她閉著眼揚起頭,哽咽的直視著沈母。


    說實話趙麗雲是知道一些的,至少她是知道曾經包養過鍾曉婷那男人的情況。隻是因為涉及到一些關係,她不方便說,看著眼前隱忍懇切堅定的眼神,莫名的心煩,她一把憤力揮開鍾曉彤的手,抿著唇轉身走!


    看著離去的人,鍾曉彤心中一痛,有種無力的虛脫感……接著她猛然抬首,驚恐的睜大眼睛,她飛快的跑上前拉…………


    “你幹什麽!”趙麗雲厲聲一喝再次用力甩開………………..


    哧……伴隨著輪胎突然的刹車音…………


    “啊!”尖銳的慘叫聲…………


    砰……


    一道觸目驚心的殷紅劃出驚悚的血痕,這一刻,世界仿佛靜止了一般,帶著濃重的淒涼。


    咕咕鮮紅沈母的手臂裏湧了出來,鍾曉彤踉蹌的趴在她的身旁,身形僵硬,思緒混亂………………..


    “媽!”沈從雲瞪大眼睛,魂飛魄散的看著倒在血泊中的母親………


    從遠處飛奔而來。


    “媽……..媽……….”沈從雲失去冷靜,手足無措的不敢碰觸,顫抖的叫著…………


    鍾曉彤恍然睜開眼看著他,腦袋轟鳴,頭暈目眩……


    在沈母被抬上救護車的那一刻,沈從雲轉臉凝視著她,眼中夾雜著困惑,帶著幾分犀利艱澀問“怎麽迴事?”


    鍾曉彤看著離自己隻有一寸之遙的疲憊男子,她無助的閉上眼……


    噩夢中那陌生的眼神在眼前交錯。心含悲意,眼淚奪眶而出,她搖著頭,有氣無力喃喃的念著:“原來是這樣,原來會是這樣……………”


    g市的天地都迷失在朦朧的潮氣中,周圍喧鬧,而在沈從雲和鍾曉彤之間,氣氛是那麽的沉重,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已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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