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高中生活就是一部交響曲,它演奏著生活琴弦上的最重要的音符,預示著生命的旋律即將豐富而多彩。它記錄著很多人的艱苦奮鬥,喜怒哀樂,勵誌圖強。高中生活是枯燥煎熬的,但也是多色紛呈的,它像姹紫嫣紅的鮮花點綴著人生最美麗的春天。


    能上高中對鍾曉彤來說是驕傲,也是幸運。


    鍾曉彤的家在j省的一個市裏的郊縣,父母是地地道道的農民,在家裏她是老大,下麵有一個小三歲的妹妹,小五歲的弟弟。這對於靠天吃飯的五口之家來說,生活負擔很沉重。


    鍾曉彤的父親鍾奎並不本分,在很多人眼中,他就是好吃懶做的社會蛀蟲,沒事愛吹吹牛,打打牌,整個遊手好閑的敗類。她的母親是一位老師,在生妹妹鍾曉婷後不久就去世了,後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村婦女,沒啥文化,和鍾奎這麽樣的人湊在一起,日子是越過越差。一座破房子,還是老一輩留下來的,因為鍾奎懶惰,不知修補重建,冬冷夏熱,掉土漏雨也是常有的事情。


    要說,他們家以前也不是這樣的,鍾曉彤的爺爺在當地是遠近聞名大人物,仗義,熱心,有才幹,頂天立地,是鎮裏的書記。誰提起他的名字,都要豎起大拇指叫聲好。鍾奎從小就身體健壯,手腳靈活利落,打架鬥狠,說一不二,在當初的六十年代來說,也是孩子中的土匪霸王,大家都怕他,由於生產隊的工作比較繁雜,鍾曉彤的爺爺平時很忙,對兒子,不免疏於管理,就這樣,鍾奎驕奢,懶惰等惡習慢慢養成了,而這要命的性格決定了他以後的命運。吹牛皮,喝酒,鬥勇,鍾曉彤的爺爺終於意識到兒子問題的嚴重性,想來想去便將鍾奎送入到了早期戰友那參軍了。鍾奎強悍的身體素質很快得到上級的一致好評,然而枯燥拘束的軍隊生涯和艱苦的訓練讓鍾奎厭倦,覺得部隊就是個監獄,惹了不少事,被軍隊嚴懲,當時的鍾家老太爺聽說後心疼不已,要死要活非要鍾曉彤的爺爺將鍾奎接迴來,說現在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自己的孫子在部隊裏能做什麽,還不如迴來多個幫手補給補給家裏。鍾曉彤的爺爺剛開始不太同意,但看到自己的老父親因為這個事情上火,牙都腫了,還重病了一場,戎馬一生的鍾曉彤爺爺是個大孝子,就這麽的將鍾奎叫迴來了。彼時,鍾奎已經在軍營裏鍛煉了一年半,二十歲的鍾奎身材高大,強健有力,渾身透著混猛之氣,在鎮裏更有名了,沒幾個人能打過他,當然是別人都惹不起躲得起。


    鍾曉彤的姥爺和爺爺以前在一個書塾聽先生講過課,也算是同學,兩個人本就是一個鎮裏的,隻是不同鄉而已,就在一次喝酒之時,兩人互相訴說小時的趣事,一時高興結成了口頭親家,鍾曉彤的媽媽苗條高挑,娟秀白皙,又有文化,是遠近聞名的美麗女子。鍾奎正值血氣方剛之年,見了她後,驚為天人,心心念念的想要成這門親事,因這老實了很長時間。當時的鄉鎮,大多實行媒勺之姻,雙方父母同意後,婚事便定下了。


    轉眼一年多過後,鍾曉彤降生了。由於鍾曉彤的二叔身體不好,一直沒有結婚,鍾曉彤是老鍾家的長女長孫,自古以來,中國人大都重男輕女,鍾家也不例外,尤其是鍾曉彤的奶奶,對鍾曉彤媽媽遠沒有當初懷孕時來的熱情,明顯的失望,冷落。對於鍾曉彤媽媽這麽一個心思細膩的女子來說,什麽看不清?麵對婆婆的淡漠,很多時候,一個表情,一個動作可能就是導火線,就此埋下隱患。


    鍾曉彤的降生讓鍾奎高興了一會,但新鮮勁也就是一陣,經曆了娶妻生女後,鍾奎的惡態逐漸的暴露,吃喝玩樂,經常在外麵混的樂不思蜀,家庭矛盾開始衍生。


    人多說,生了孩子的女人就不值錢了,這話印證在鍾曉彤媽媽的身上。鍾奎開始和一些年輕的插隊姑娘曖昧起來,即便當時再保守,也無法阻擋男女的苟且之事。


    當時鍾曉彤的奶奶一直幫著自己的女兒看護外孫子,鍾曉彤的媽媽邊教書還要邊照顧女兒,哪能忙的過來,再加上有關鍾奎的風言風語,她心灰意冷,對這樣的家庭開始厭倦。


    鍾奎的唿朋喚友,吃喝嫖賭,她再難以忍受,對他十分冷淡,甚至可以說是冷漠,鍾奎早已自驕自大,在外麵被捧的膨脹到極點,哪受得了自家娘們如此不給麵子,從破口大罵到動手開打,別說麵子,裏子都沒了。三天一大架,兩天一小架,鍾曉彤的媽媽隻有受打的分,身上臉上經常是青腫交加,這對於一個有文化的女性是多大的屈辱?!


    鍾曉彤年幼的記憶大多封印,隱隱中隻記得媽媽午夜哽咽的親吻,而她則害怕的躲在她懷裏跟著哭,母女連心這話一點不假,她經常睜著驚恐的大眼睛盯著媽媽,不敢睡覺,怕一醒來就再也見不到媽媽了。長大後的她大多站在母親的墳前,默默的問她,為什麽不離開他呢,可以離婚啊?


    鍾曉彤四歲那年的冬季,她多了個妹妹,卻失去了母親,徹底的失去。當時一屋子人慟哭不已,渾渾噩噩的她冥冥中似乎知道了什麽,流著眼淚到處喊著找媽媽,抱著她的姥姥受不住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慘痛,一下子昏了過去。


    媽媽去世了,當時她不知是怎麽迴事,還以為是她那嗷嗷待哺的妹妹累的媽媽,為此,她埋怨妹妹好久,直到某一天,她從旁人說話中偷聽說了媽媽的死因,是一瓶農藥。


    鍾曉彤想她是恨的,恨她的奶奶,恨她的父親!


    四歲的鍾曉彤被姑姑代養,妹妹鍾曉婷則跟著奶奶,直到父親娶了第二房妻子,鍾曉婷被送迴,經曆過那醜惡的一幕幕拳打腳踢,年幼的鍾曉彤懼怕,恐懼父親,甚至怨恨父親,趨利避害,她抱著姑姑的腿死活不迴那個家。


    小時候的鍾曉彤是那麽的羨慕姑姑家的表哥,隻覺得他好幸福,有世上最好的家庭,溫暖,和諧,沒有爭吵,沒有謾罵,沒有廝打。一年級老師讓同學們寫自己願望的時候,有的說要當科學家,要當老師,要當政治家,要當大富豪,而她卻沒那麽大的野心,她一點也不貪,她的願望很簡單,那就是她希望有一個溫暖而幸福的家,希望她的媽媽迴來。在她的內心深處,向往溫和禮貌的姑父是她的爸爸,可願望終歸是願望,現實很殘酷,在她小小的心靈上,自動抹殺了她的親生父親。


    鍾曉彤立在門口,還未進屋,就聽到裏屋傳來說話聲。


    “趙三,不是我吹,想當年,你奎哥我一酒瓶子下去,那禿鷹腦袋就開花了,到現在見我就跟耗子見貓一樣,溜著牆根走,就他媽個熊蛋,今個要不是他跑的快,我照樣給他開瓢,以後你有事啊,盡管來找哥,啊… ”


    “奎哥,您這號啊二十年不衰,小弟佩服的緊,來,哥,咱幹了,以後,少麻煩不了你。”


    聽著流裏流氣的說話聲,鍾曉彤隻覺得惡心至極,她一刻也呆不下去,隻想著拿了包盡快離去。掀開門簾,一股子煙酒臭氣,嗆得人不能唿吸,冷眼掃了一下,屋內有三個人,鍾奎和另外兩個不認識的,破舊的方桌上擺著四盤殘羹冷炙,混著酒腥味令人作嘔。


    染著黃頭發廋臉男人一看門口的鍾曉彤,眼睛頓時一亮 :“奎哥…這是?”


    鍾奎抬起醉醺醺的帶著血絲的雙眼,瞄了眼鍾曉彤,嗬的一聲就笑了:“趙三,這就是我那赫赫有名的大閨女鍾曉彤。”說到這,他衝鍾曉彤喊:“曉彤,這是你趙三叔和李叔。”


    鍾曉彤放下門簾,垂著眼睛,點了點頭。鍾奎見此,麵色發冷,眼裏帶戾,沉聲冷喝:“趕快的叫人啊。”


    鍾曉彤聽此,眼睛又抬起,直直的看向鍾奎:“我剛剛去了二姨和三姨家,借到一千塊錢。高三一學期的學費要一千二。”說到這,她就那麽看著鍾奎的臉已經陰的厲害,就如同小時候每次要打媽媽時候一樣,可這暴風雨前夕的醜態,她已經看過無數次了,清醒乃至夢迴,所以,她麻木了,免疫了,沒有任何畏懼和恐慌,心裏有的隻是滿滿的厭惡。


    “你他媽的什麽意思,怎麽的,老子供不起你了,是少你吃還是少你喝了,在這給老子擺臉子是吧,媽的,跟你那個死媽一個德行。”


    那不是一位父親該有的話,簡直不是人!鍾曉彤手指甲深深的印在了掌心。


    一旁的兩人趕緊擋著:“奎哥,你這發的什麽火啊,看多好的閨女,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你呢,誰不知道奎哥是咱**縣有名的英雄好漢,女兒更是狀元,考上了省重點高中,是咱縣裏百年難遇的才女。”一臉酒色智昏的趙三邊安撫鍾奎邊誇張的讚著鍾曉彤,那三角眼不住的打量著鍾曉彤,神色驚豔又猥瑣,他早就聽說過蘇奎的大女兒人長的漂亮,學習又好,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高挑的身材玲瓏有致,一張瓜子臉白皙秀麗,雖然還不到十七歲,還顯得略顯青澀,但渾身上下有說不出來的氣韻,跟畫上明星似的。


    另一人也附和著說:“是啊,奎哥,看孩子多好啊,董事,學習又好,前途無量,都這麽大的姑娘了,可不能罵了,有這麽個閨女,下輩子你就不用犯愁了。”


    鍾奎聽完不甚在意的笑了笑:“靠她?哼,就一白眼狼,這閨女就是賠錢貨,你給她花多少錢都白搭。”事實上他真是什麽都不管,想要錢,拍拍屁股走了,一毛票沒有。


    鍾曉彤就那麽聽著,看著,手裏死死的攥著借來的一千塊錢,幾乎快被她揉碎了。拿起沙發上的書包,背到身上。冷冷的看著她那所謂的父親,正仰著脖子一口喝光了滿滿一杯白酒。她惡毒的想,為何他那麽喝還不酒精中毒!如果可能,她希望他早點離去,不仁不義,不孝不愛,心裏醜惡,活著她都替他感到羞恥!


    趙三呆呆的看著已經離去的少女,還真漂亮啊,眼睛微眯,哼笑了聲,一揚脖子也將酒杯的酒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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