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墨眼中一晃而過千多年前女帝如入無人之境般踏入皇城後,被眾人簇擁著邁入萬盛國大殿後看到的一切。


    一個看去如千雅般的年少女孩倒地,她的腹部插著利劍,身前不遠處躺倒了一個灰衣男子。


    他的背部被一刀劈過,皮開肉綻,甚是可怕。


    那便是未曾見到女帝一麵的帶教鬼差。


    他倒下,她跨過他的屍首踏入了萬盛國大殿


    千墨眼神晃過,帶教鬼差帶淚的帥臉終於有了笑意。


    可她眼中突然又晃過了一個身影,是位中年男人。


    他身披鎧甲立在城牆之上,身邊站著個小孩,看去十多歲,眉眼俊逸,側過頭時眼神犀利之外又帶著溫慈。


    “青兒,這裏就是邊城了,往外十多公裏就是千乘國了。你可願陪為父前往千乘國走覽一下?”


    “父親,千乘國不是敵國嗎?我們為什麽要去那?”


    “是不是敵國等你去了自己判斷,為父隻想你去看看這個特別的鄰國。”


    正值八月十五中秋佳節,本應是闔家團圓之日,小孩卻跟他父行走在異國的街道。


    身邊掠過的是別國的繁華,亦是他國的安定與祥和。


    “父親,這裏與我國甚為不同。”


    小孩剛說完就有人衝撞了他,他父親一把拉住他,兩人退到了一邊。


    衝撞的人跑出去一段距離後又折返迴來跟小孩道歉。


    是雷光,原來帶教鬼差與雷光早在少年時就見過了。


    兩人還攀談上了,帶教鬼差自然不會讓雷光知道他是誰,雷光也沒問就要拉帶教鬼差去街市雜耍的地方。


    帶教鬼差迴頭看他父親,得到他父親點頭應允後,跟著奔去了。


    兩個小孩在人群中竄來竄去,扯著佳節習俗特有的花麵鬧來鬧去。


    人群中突然響起唿喊聲,雷光瞬間往街邊角落躲去,還叫著帶教鬼差一起。


    可惜晚了一步,被他姐萬塔心逮了個正著。


    帶教鬼差看到了比他高一頭的萬塔心衝去揪著雷光的耳朵,把他從街邊小販攤位後拉了出來。


    他迴頭看到一個麵披白紗和他一般高的女孩。


    她掩在麵紗後的臉淺淺地笑著,發覺有人在看她時也沒避開,反而正正地朝看她的人看去。


    帶教鬼差立刻別開了眼,他正想著躲開時,身後攤販間傳出了吵嚷聲,所有人都朝那看去。


    被萬塔心揪住的雷光更是腳快,一下就竄了過去。


    萬塔心追上去,披麵紗的女孩也朝那走。


    帶教鬼差也想跟過去卻被突然出現在身後的父親拉住了。


    “別去,剛那三人身份特殊。”


    帶教鬼差剛迴頭就聽到事件中心傳來了一聲厲喝,“他是萬盛國跑來的人,快,抓起來送官。”


    帶教鬼差立刻往他父親身邊退,他父親卻扶住了他的肩膀讓他往事件中心看去。


    隻見再次揪住萬雷光的萬塔心鬆開了手,她的目光投向了身側披麵紗的女孩。


    女孩沒上去,她盯著被抓住的人看,過了好一會兒才示意了身旁的萬塔心。


    瞬間從街市邊角裏衝出來了幾個官差,衝開人群就縛住了被抓的人。


    萬塔心往前一步,而披麵紗的女孩卻身退了好幾步,竟悄然從人群裏退了出來。


    萬雷光沒跟著他姐,倒追著披麵紗的女孩也衝出了人群。


    帶教鬼差恰好站在披麵紗的女孩走出的方向,可披麵紗的女孩根本沒在意他。


    他與他父親往後退了幾步,給披麵紗的女孩讓出了道。


    萬雷光卻看到了帶教鬼差,他扮了個鬼臉指了指走在前披麵紗的女孩就擺手說下次見。


    帶教鬼差也擺手,卻聽到衝到披麵紗女孩身邊的萬雷光問道:“殿下,您要怎麽處置那個敵國來的人?”


    披麵紗的女孩沒迴應,帶教鬼差卻被他父親拉住往一邊退去。


    他以為兩人要走了,可他父親在無人之處突然躍上房頂,還叫他一起。


    等他們快速穿過屋頂衝到出城的地方後,他父親突然噓聲,兩人朝下看去。


    剛被抓的萬盛國人被帶著到了城門口,不久前走開的披麵紗的女孩竟又出現,她身旁還站著萬塔心和萬雷光。


    他們放了被抓的人,讓他離開千乘國去別處做買賣。


    “父親?”


    “很意外嗎?那披麵紗的女孩是未來的千乘國國主,她叫千墨。”


    “殿下,真就這麽放了?”


    萬雷光追問,萬塔心擺手讓萬雷光住嘴,萬雷光怕被他姐再揪耳朵趕緊跨上馬往前跑了。


    萬塔心牽馬,等未來女帝跨上馬後,兩人並行往前走,萬塔心忍不住說道:“殿下太過仁心,這是帝王大忌。”


    “塔心姐姐可願做我的帝師,日後我若還太過仁心,請您及早阻止。不過今日之事就如此吧,身為帝王家的兒女,我改變不了身份就要利用好這個身份去做該做的事。兩國因小交惡,無論是誰都不會受益。”


    “殿下所言雖是,也要注意分寸,有人不識好歹就該讓其吃盡苦頭才對。”


    “好,下不為例。”


    “青兒如何看這千乘國未來國主?”


    人走遠後,帶教鬼差跟他父親躍出城門,跨上遛放城外的馬往邊城奔。


    “特別,但明日人若知那人被放……”


    “你以為人家不會考慮後續影響?青兒啊,你一路曆來可覺出兩國異同?”


    “不知父親所指為何?”


    “若父為千乘國將士,在有外敵入侵之際定會奔赴前線奮勇殺敵。可為萬盛國將士,我卻隻想帶著你和你娘遠走天涯。你可知為何?”


    “因為舅舅暴戾無度,嫉人傷財,這樣的國家沒有希望?”


    “連你這半大的孩子都看得出,國人誰又看不出。”


    “那父親我們該怎麽辦?”


    “看你如何選擇,為父已無能為力。”


    晃眼中年男人不見,戰場上獨立的帶教鬼差眼望千軍萬馬奔來。


    他突然對身側之人說了些話,拽馬轉身朝萬盛國皇城而去。


    他身後女帝大軍鋪展,所遇皆成敗軍之俘,本是血海彌漫卻隻在皇城附近才遇腥殺之氣彌漫。


    帶教鬼差灰衣被血色浸染,他踏入大殿,轉瞬就又有人倒在血泊裏。


    最後他也倒在了血泊裏。


    閻羅殿裏十殿閻羅威嚴高座,帶教鬼差血衣裹身,屈身跪立。


    “雖百萬人因你慘死沙場,亦有百萬人因你而免於苛政活命,你是劊子手亦是救世主。罪惡深重卻情有可原,罰你永世不得超生,功過相抵,做個地府鬼差吧!”


    幾聲喝厲的判詞落下,鬼差血衣悄變,一張詭異的鬼差麵具附上了他的麵容。


    從此他成了地府的鬼差。


    行走在陰陽之間,千多年間來來往往送走了無數魂靈,卻唯獨在女帝千墨身邊停留最久。


    閑暇便會到千乘國居所處陪著批閱書簡的女帝長坐。


    一天一夜,一春又一冬,直到他也時常拿著書簡翻閱,忘記時光流逝,女帝隕歿。


    是他接了女帝魂靈。


    可女帝不識他,他也不曾開口。


    隻是女帝似有察覺,過往疲憊時會與看不見的他自言自語。


    因女帝於世功績顯著,得獲轉生自由。


    可她不願再為人,千多年來成過樹變過魚化了鳥,一世又一世。


    每一世裏都有鬼差相隨的身影,他撫過高立寺廟百多年的那棵樹,喂過園林裏悠遊幾十載的魚,還伴飛過世代遷徙的鳥。


    終於等到了女帝最後一世,她願轉生為人了。


    眼中的一切恍然逝去。


    千墨掙開帶教鬼差,匆忙靠在了迴廊圓柱上,“鬼差大人真是特別,竟對一個從未說過話的人投注這些多,您是把自己得不到看不見的一生願景都投射到了女帝千墨身上了嗎?這可不好!”


    帶教鬼差沒說話。


    千墨撫了下心口,吐出一口氣,“所以這真是我最後一世了,活過了就要像鬼差大人的娘親那樣化成雨霧消散了?”


    帶教鬼差神色有變,一旁一直看著的含心插嘴道:“我就說這女帝不領情吧,表哥還不信,白枯守了千多年。”


    她說完又朝千墨撇嘴,“沒錯,過了這一世你就化為虛無了。”


    “好,我明白了。如今我這陰魂有了融有龍脈與陽間烈火的心,鬼差大人也拿了我的心,我們兩不相欠,所以請您在這一年剩餘的時間裏就睜隻眼閉隻眼讓我在地府做我想做的事吧!若是您願意助我,我也不拒絕。至於所做之事受何種樣的懲罰,我都自己承受,請鬼差大人不要再插手了。”


    千墨摸出魂珠,看了眼胸前的工牌,上麵完全變成了陰陽間鬼差。


    她笑了,不等帶教鬼差迴應,心念合一就迴了渠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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