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兩天,茶飯不思,夜不能寐。


    一閉眼,嘉禾縣君最後的音容就出現在了眼前。


    她上刑場之時化著濃妝。在這樣的時刻,也隻剩厚厚的胭脂花粉,方能遮一遮她自己的畏懼絕望和滿麵悲色。


    那伸出了老遠的雪白脖頸,那巧妙舞動的大刀,


    那驟然斷裂的唿吸,那突然飛旋的世界,


    究竟是腦袋覺得離開了身體,還是身體覺得離開了腦袋……


    她最後有多疼?從前聽人說,斬首之人的屍體,被板車運送出了二裏地後,才不再覺得疼痛……


    人們認為的當場斃命根本就是想當然,甚至是假慈悲!


    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灌滿了苡靈的大腦,頭疼欲裂。夜半驚醒,又是一身的冷汗。


    喘了一口氣坐起,阿嬤卻在身旁睡的噴香。


    夜深人靜,風息鴉眠。


    苡靈就這些天發生的事,做起了複盤。


    冷靜客觀的說,每個人有每個人立場。


    姑姑重責自己,自有她的思量。蘇琴聽命於她,亦是主仆有別。而宋小蝶,她相好之人轉而向自己開展了攻勢,不惜假扮成送奶小工潛進家中,就為了看上自己一眼,也勢必會引起她的嫉恨。


    立場在前,隻談對錯就顯得太片麵淺薄了。


    被帶去觀看斬刑?


    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他們早已認為稀鬆平常,若不然為什麽常把刑場設立在菜市口呢?


    經曆不同,認知不同。


    雖說自己受到了極大的刺激,遲遲難以排遣。心中哀痛,如鯁在喉。可在旁人眼中,定然成了大可不必。


    沒有人是絕對正確的,也沒有人是絕對錯誤的。


    再有聖人的突然來訪,即將來到的細作奶娘,一切的一切都細思極恐,未知已經向自己張開了深淵巨口……


    得,這家不能待了,應該早一點遠離是非之地!


    念頭來臨,苡靈立時打定了主意。


    穿衣下床,收拾好了自己的小包袱。裝進了兩套換洗衣裳和海萌贈送的鴕鳥蛋,從前賺來的銀票定然是少不了的,必須帶好,這是今後安身立命的本錢了。


    師父說好的,一旦痊愈就來接自己。


    雖說現在血痂還沒脫落幹淨,但已經等不了了。


    收拾妥當,又忽然想到,萬一被人提前發現,一定會猜著自己去投奔師父了。


    自己的兩條腿可是跑不過四條腿的馬兒。


    要是還沒到清風觀就被劫了迴來,肯定得不償失。


    於是攤開紙筆,留下一封信來——


    【姑姑,阿嬤,我走了。】


    【我覺得這個家不適合自己,外麵又是天大地大。我想先去塞北騎馬,再去江南看看,也許走著走著,就能在路上尋找到屬於自己的安身之所。】


    【不是負氣出走,而是深思熟慮。】


    【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們不必擔心,也祝願你們能夠福壽安康。】


    【一旦在外頭落了腳,我會找時機迴來看望你們的。】


    【蘇苡靈。丙午年十月二十三日淩晨。】


    用鎮尺壓住了信,


    苡靈躡手躡腳的溜出了東廂,再如小耗子一般,輕輕拉開了大門門閂。


    臨走之前,不禁迴望了正屋一眼,


    突然想起了從前跟姑姑在一起的溫暖時光,鼻子猛地一酸。


    我真的不愛姑姑了嗎?連句再見都不說就走了嗎?


    我不知道。


    也許我明天就會後悔,但此時此刻,我隻想離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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