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石臨街,程家。


    程老爺子年紀大了,覺少的很,半夜三更一點輕微的響聲就把他吵醒了。


    隻聽門吱呀一聲,響了起來。


    程老爺子坐起身來,朝門外喊了一嗓子,“誰?”


    旁邊的程夫人迷迷糊糊的說了一句,“老頭子,怎麽了?”


    程老爺子輕聲說道,“我聽到開門的聲音。”


    “許是你聽差了。”


    程老爺子沒吭聲,正準備繼續躺下去睡的時候,此時門再一次吱呀響了起來,還聽到嗚嗚的哭泣聲。


    這次連陳老夫人也聽到了。


    她一個激靈,立馬坐了起來。


    “什麽聲音。”


    程老爺子拿起旁邊的拐杖,“你先睡,我去看看。”


    程老夫人哪裏能睡的著,跟著下了床。


    兩個人顫顫巍巍往外走,就聽到聲音是自己早已死去的兒子程秀房間發出來的。


    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心裏驚疑不定。


    “嗚嗚,嗚嗚。”


    聲音越來越清晰,程老爺子大著膽子繼續往前走。


    就看到秀兒的房門半掩。


    他們確信這間房臨睡前是關好的,這裏麵充滿了秀兒的痕跡,平常並不隨便讓人進去,偶爾想念的緊了,兩個人才會進去坐一坐。


    程老夫人聲音顫抖,“是不是秀兒迴來了,秀兒,秀兒......”


    說完加快了腳步,還是程老爺子保持了一點理智,拉著程老夫人的手,“你冷靜點,秀兒早就死了。”


    程老夫人才不管那麽多,秀兒的死就是兩個人心中的一塊心病,她日思夜想,吃齋念佛,就是盼著秀兒能入夢看她一眼,可是這孩子狠心呀,這麽多年了,從來沒有迴來過。


    輕輕的推開房門,果然看到穿著一身白衣的男子,此時正坐在書桌前,和秀兒在世時一模一樣,隻是披散著頭發,麵色掩在秀發中,看不真切。


    “秀兒......”


    來人慢悠悠的轉過臉,說話慢悠悠的,“娘......”


    一聲娘,直接把程老夫人的心喊碎了,她立馬就像把人抱進懷裏,“秀兒,真的是你,你好狠的心呀。”


    男人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娘,人鬼殊途,你別過來。”


    “娘不怕,娘恨不得跟你走了。”


    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的程老爺子,由原本的不相信,轉為了半信半疑。


    男人又朝門口的程老爺子喊了一聲,“爹,你是不是還在怪我,一直沒有原諒我。”


    一聲爹,程老爺子再也沒有了懷疑。


    “秀兒,真的是你,爹怎麽會怪你。”


    男人悠悠的說道,“如果你們不怪我,為什麽我投不了胎。”


    程老爺子和程夫人被這話問到,當場就愣住了。


    “秀兒,這,我們不知道。”


    男人繼續說道,“我成了孤魂野鬼,飄蕩在這陽間這麽多年,始終投不了胎,閻王說,我陽間的親人執念太深,隻有化除親人的執念,我才能轉世為人。”


    “爹,娘,是不是你們還不能原諒我。”


    程老夫人趕緊道,“不是的,不是的,我們沒有怪你,我們就是太想你了,想的我心肝疼,想的我吃不好睡不著,想的我茶不思飯不想。”


    扮演程公子的江雨桐聽到這裏,心裏頓時也難受了起來,老年喪子,白頭發送黑頭發,莫不是人間一場莫大的悲哀。


    為了讓程老夫人和程老爺子能安心的安度晚年,江雨桐說出了事先並沒有準備的話。


    “爹,娘,你們在陽間好好過日子,就是對我最大的掛念,我也才能走的安心,不然我永遠也無法投胎,轉世為人。”


    程老夫人泣不成聲,“好,好,娘知道了,我們會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你就安心去吧。”


    一直脾氣很臭的程老爺子,此時也流下了眼淚,“秀兒,秀兒......”


    江雨桐慢悠悠的往外挪動,“爹,娘,你們要保重,我走了,走......了。”


    此時一陣白煙冒起,江雨桐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秀兒......”


    程家二老,互相攙扶著,無聲的哭泣著。


    一大清早,江雨桐是被人叫醒的,昨天晚上本來就沒睡好,想著今天睡個懶覺,也不知道是誰,擾人清夢。


    打開房門,就見寧正青站在門前,一大清早,見鬼了,他來幹嘛?銀子湊齊了?


    江雨桐沒好氣道,“你找到這裏來幹嘛,你銀子湊齊了?”


    寧正青聽江雨桐一開口就是銀子銀子的,果然成了商人,眼裏就剩下銀子了。


    “我想和你談談。”


    江雨桐上次聽到他正兒八經的說談一談的時候,寧正青發表了奇葩言論,今天想必狗嘴裏也吐不出象牙。


    “行吧,等著。”


    啪門在寧正青麵前再次關上。


    寧正青摸了摸鼻子,這江雨桐實在是過分。


    過了幾分鍾,江雨桐從裏麵打開房門,率先朝外麵走去,“走吧。”


    臨走前碰到劉掌櫃的,“雨桐呀,你這是要出去?剛好我正準備找你呢,昨天和你說的事,約在了午時的雅茗軒。”


    江雨桐點點頭,“好的,我一會兒直接就過去。”


    寧正青站在門口,不耐煩的看著江雨桐和人說話,等江雨桐走近,沒好氣道,“你能不能快點,我等下還有事。”


    江雨桐無語,明明是他上門來找的她,還這麽不耐煩,直接都不想找什麽地方了,隻站在靖水樓門外一個角落裏,避開了來來往往的行人。


    “說吧,找我什麽事?”


    寧正青打量了四周,再見江雨桐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心裏有氣,“你以為我願意來找你,不是你哥上我家鬧是什麽意思?這五年你是賣給我家的童養媳,你所有的東西都是我們寧家的,包括你哥寄迴來的銀子。”


    嗬嗬,江雨桐真是開了眼了,“所以你瞞著我哥每年給我寄銀子的事,裝著我的口吻給我哥迴信,都沒錯是吧?”


    “那要不我上你們書院去問問你夫子,再問問你同窗,到底合不合理?”


    “你嚇唬誰呢,你我早就沒了關係,何必老是要糾纏我?”


    “把銀子還了,你愛咋滴咋滴。”


    江雨桐實在是受不了寧正青了,“或者你去和我哥說,剛好他從軍營迴來,好久沒拿人練練手了。”


    寧正青臉色一沉,“我好歹是朝廷封的秀才,哪裏是你們說打就能打的。”


    江雨桐歪了歪頭,“那倒也是,但如果是寧秀才走在路上不小心摔了,那也沒辦法。”


    “你也不要和我在這裏磨嘴皮子了,趕緊迴去湊銀子吧,葉家家大業大想必一定會幫你的。”


    說完,江雨桐頭也不迴的走了,寧正青狠狠的踢了一腳地上的石頭,直接疼的他抱起了腳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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