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老師一上課就在講台上拿起來那罐紙折的星星,他一邊笑一邊打趣同學們:“哎呀,老師的辛勤工作良苦用心,你們也是終於發現了,聖誕節還專門給老師折星星。”


    那罐星星皎皎沒有打開,也沒找到什麽署名的信就直接放在講台上了。


    但是華老師就有經驗得多,這樣折成的星星一般拆開,裏頭有字。


    初中的男女生都早熟,尤其是農村甚至一成年家裏就給訂出去也很常見。


    華老師一邊拆開一顆星星,一邊笑話:“我給大家念一下哈,你如星辰入海,哎喲,怪文藝,我自追逐光亮。”


    下麵同學笑得好大聲,華老師也笑:“誰教的語文,寫得狗屁不通,好歹押個韻啊。”


    下麵第一排眼尖的同學看見背麵還有小小的螞蟻大的黑子,看不清,連忙起哄道:“背麵,華老師,背麵還有。”


    華老師不懷好意地笑著翻過麵,“致——”


    他的臉嚴肅起來,沒有繼續念了。


    螞蟻大點的字在華老師麵前,他愣是覺得放大了十倍,這裏四個字“致薑錦書”


    華老師咬牙切齒,搞不懂是哪個蠢貨沒事做,皎皎是個有出息的,人家心思放學習上麵呢。


    搞一出這個,這種初中少年們的春心萌動,他不是班主任,向來是不管的,但是,皎皎可不行,他得把這苗條掐得死死的。


    於是華老師這段時間都顧不太得上趙姚了,天天揪著皎皎到辦公室給她出出題做或者旁敲側擊她沒有這方麵的想法。


    幸好,皎皎表示自己是個根正苗紅的共青團員,絕對不會早戀。


    放學就被華老師留一留,做做題,皎皎無奈地收好書包,這幾天都走得晚。


    放學路上還久違地看見了宋祈生,宋祈生看著皎皎說了一句聖誕快樂,皎皎點點頭,她不過這個節日,但她也迴了一句聖誕快樂。


    宋祈生說送她一段,就是叫皎皎坐車上給她送到荷花大隊。


    宋祈生的體魄越發接近青年了,他的衣著在哪怕是今天這樣下著雪,也依舊比別人更破舊單薄一些。


    但是皎皎坐他旁邊戴著紅色的圍巾也能感受到源源不斷的熱度從他身上傳來。


    皎皎很清楚,他破舊單薄的衣服下是精瘦的有著漂亮線條的軀體。


    有一迴她跟著她爸到屠宰場買過半扇豬肉,因為開了大單,所以給工人們加餐做紅燒肉吃,正好撞見了宋祈生,他拿著砍骨刀,光著上半身,結實的胸膛上濺上鮮紅的血珠子。


    宋祈生一句話沒說,給薑兆年多砍了一點,還全給挑了些好肉。


    他越來越內斂,或者說從來沒有外放過。


    他把皎皎送到荷花大隊口,沒再進去了,因為荷花大隊裏頭還有一些有關他的是是非非。


    其實聖誕節這天,宋祈生在縣城裏頭打算買一身結實一點的棉服。


    在屠宰場也掙了些錢,他一年長得比一年快每個季度都得再買大一碼。


    可是那天聖誕節,縣裏頭的店布置得層光瓦亮,明亮潔淨的玻璃上噴灑了假雪,喜慶的聖誕老人貼紙和綠色的樹上掛了一些禮物盒子,粉色的絲帶包裝得很漂亮。


    宋祈生透過明亮潔淨的玻璃看到了一個內部可以飄雪的水晶球,水晶球裏麵是玻璃一樣幹淨卻可以流動的液體,內部站著有著蓬蓬長裙的公主。


    他不由自主站在那裏不動。


    那店員本來一看有人在那看,還想著介紹一下,什麽今天是聖誕節,女孩子都喜歡水晶球,看看要不要送喜歡的女生。


    可是宋祈生穿得單薄而破舊,沾著泥巴的鞋子要是進來,店員都得拖一下地,那店員眼睛一翻,說:“這個是白雪公主的水晶球,進口貨,一百二十八塊。”


    這樣的水晶球一百二十八塊,誰買誰就是冤大頭,宋祈生才清醒,他握著口袋裏帶出來的一百零二塊。


    他意識到,他買不起這樣在明亮的裝修得華麗又精致的商場裏麵的精致的水晶球。


    他沒有買衣服,轉身迴去重新開起來三輪,在看到皎皎的一瞬間,他慶幸又清醒。


    皎皎戴著紅色的圍巾,黑色呢子麵料的大衣搭配得洋氣美麗。


    他想,如果買了那個漂亮的水晶球,他是不敢送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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