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三年級的暑假,因為聞歆暫時還不能迴城,聞重光和程意帶著皎皎去北京找了聞老爺子和聞外婆。


    去往北京的綠皮火車上有各種各樣的人,離開的時候,聞歆又哭又笑的給皎皎收拾了最好看的衣服。


    那時候聽人說了,知青裏頭有一個叫江上歌衣服做的好,聞歆跟她聯係說要花5塊錢,給皎皎做一身小裙子。


    江上歌很爽朗的答應了,不要五塊,本來說不要錢,但是聞歆死活不答應,最後是給她打半折,二塊五毛錢。


    和之前聞歆給嬌嬌買的小白裙有一點像,也是通體白色,但是小巧思更多,收腰做的也細膩自然,轉角,縫角都看不見。


    這個2塊5花的未免也太值了,簡直要比百貨商場裏八塊的還要好看,江上歌還額外給她做了搭配裙子的一個白色小月亮夾子。


    要不是農村裏頭的人沒什麽錢,江上歌又要打響自己的名聲,她也不至於定這麽便宜的價。


    但是哪怕是這麽便宜的價,來找她做衣服的也沒多少人,大家都是一件衣服,隻要不穿到破就永遠不會換。


    江上歌隻可惜她做出了這個裙子,還沒讓皎皎穿在她麵前轉一圈,皎皎就已經出發去了外公外婆家。


    在火車上,皎皎沒舍得穿這身白色的裙子,穿的耐髒的藏青色上衣和褲子,聞歆給她洗的很幹淨,但避免不了泛白。


    皎皎在車上不吵不鬧,也不提什麽要求,盡量不給舅舅舅媽添麻煩。


    北京真是一個大城市,聞重光牽著皎皎的手給她介紹,城市裏有一些吉普車還有小轎車,有寬敞的馬路和明亮的書店。


    灰樸樸的皎皎和這個城市看起來格格不入。


    北京大院兒裏的房子和皎皎在鄉下住的屋子是不一樣的,她有些緊張,因為他不僅僅是代表的是他自己,還有好久好久沒有迴家的聞歆。


    外公外婆會喜歡皎皎嗎?


    聞外婆開了門,門前是聞重光和程意,帶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娃。


    她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以為聞重光和陳意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出了一個孫女給他。


    這小女娃娃看著有些緊張,看到她開門有些無措地喊外婆。


    聞外婆愣住。


    聞重光笑著說:“媽,你外孫女兒,我妹子的女兒。”


    聞外婆蹲下來一把把皎皎摟進了懷裏,皎皎有些沒站穩,她老老實實的摟住了聞外婆。


    聞外婆應該很傷心,她摟住皎皎,在皎皎的肩膀頭掉了幾滴眼淚,燙到了皎皎的脖頸,她下意識地縮了縮。


    皎皎是很聰明的小姑娘,她知道大人哭的話是沒有麵子的,所以她沒有揭穿聞外婆在哭。


    聞外婆重新抬起頭的時候,果然笑了起來,裝作自己沒有在哭的樣子。


    “外婆知道你,你是漂亮的小姑娘,叫皎皎,對不對?”


    皎皎點點頭,又看見了聞老爺子,她喊道:“外公。”


    聞老爺子情緒內斂很多,他看上去飽經風沙,先頭是做水產的,後麵又遭批鬥,他摸了摸皎皎的腦袋,把家裏頭所有的糖果和瓜果粒子全拿出來了擺在家裏叫皎皎吃。


    皎皎住在這裏,頭幾天,每天一睡醒就被兩個人拎到了那堆點心糖果裏頭,結果臉上的嬰兒肥還沒消下去多少又重新堆了起來。


    她說什麽也不吃了,她喜歡逛北京的書店。


    北京的書店裏頭還有兒童圖書類,比磐水縣的書店全多了,故事也更有趣。


    在這裏看書有暖黃色的燈光,書店主人也不會把你趕出去,皎皎挑一個位置坐下來,靜悄悄的翻書。


    “你看的是《草房子》嗎?”


    旁邊的小男孩問他,北京的小孩兒和磐水縣的小孩兒很不一樣,磐水縣農村裏的小男孩兒身上要麽身上哪裏有傷,要麽穿著打著補丁的破的衣服,神情要麽頑劣蠻橫要麽怯懦安靜。


    而這個小男孩衣著整潔幹淨,眉宇間是氣宇軒昂,見到沒見過的生人搭訕也絲毫不怯場。


    皎皎點點頭,她禮貌地打了個招唿:“你好。”


    “小胖妞,你不是北京的吧”


    皎皎不知道他怎麽看出來的,也不想理他,皎皎是個很愛美的小姑娘,她一點兒也不胖,隻是營養好臉上的嬰兒肥堆著了,但是也點點頭,他看上去有些看吧我猜對了的得意。


    “我就知道,你沒北京口音,而且普通話不標準。”


    他說完這句話再跟皎皎說什麽她也很喜歡《草房子》這本書,給皎皎多推薦幾本書,這些話皎皎都隻是答複得很精簡比如用鼻音發出嗯嗯的聲音。


    但其實皎皎並不是高冷的小姑娘,她隻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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