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老太在家裏叫把其他媳婦喊進來,叫他們把沒有被洪水淹的糧食和之前幾個男人去上遊收的夠到秋天的糧食都清點了一下。


    沒被洪水淹的倒也沒多少糧食,因為江家地勢雖然說不上低,但也說不上高,糧食太重吊頂還可能把房梁壓塌。


    陳糧就是一些大缸裏的米,大約有個一百來斤,地瓜和苞米體積大,又全在地窖裏被淹了,一些方頭櫃裏的點心食兒都叫薑老太清點了。


    聞歆隱隱約約有些猜測,把聞重光之前和薑兆年每次都給她帶的一些雞蛋糕點心紅糖奶糖也拿出來。


    薑老太看了她一眼,隻是清點了東西,又叫她們把這些自己的拿迴去,還要她們去村裏鐵匠那裏去打鎖,再去木工匠那裏打幾個箱子。


    幾個媳婦麵麵相覷,王豔玲一臉莫名其妙:“媽,為啥呀?難不成還有誰來偷東西嗎?還要打上鎖。”


    胡桂萍又想咬牙,這個蠢貨,管他是不是有人要來偷東西,現在氣氛這麽緊張,媽說話,叫你做什麽就做什麽唄。


    陳慧芳和聞歆都點點頭,什麽也沒問,薑老太點點頭看向王豔玲,她不打算迴答,甚至還想瞞她一段時間,這個兒媳婦,嘴巴上是沒個把門,腦子裏還是一片漿糊。


    陳慧芳出門倒是給了聞歆一個眼神,聞歆和她一塊兒去打鎖,跟她說別多問,肯定是出事兒了,咱媽有主意,好好過就行。


    陳慧芳雖然脾氣暴,但是拎得清,也會看看顏色,那場合,家裏男人都被薑老太喊出去做事了,問自己家男人,個個都著急得很還是閉口不言。


    誰會跟王豔玲那個傻子一樣問來問去,誰還有閑心迴複她似的。


    薑老太有喊起幾個兒媳婦來,剛去打了鎖打了箱子的媳婦,還沒放下家夥什,又被喊出來幹活。


    又讓人把屋子裏原本薑老太丈夫睡的那床掏空,還得往那缸子底下掏泥巴洞。


    地窖裏頭現在放不了東西,薑老太指揮著聞歆和陳慧芳把祖宗堂裏裏麵的雜物放空,把打的幾個大箱子放供奉香爐下麵,前麵掛上祖宗的黑白相冊。


    胡桂萍和王豔玲被安排在缸子底下挖洞,王豔玲拿的那個鏟子上次挖了地窖都有點卷邊了,她憤憤不平:“憑啥咱倆挖洞,她倆在祖堂裏幹嘛呢。”


    胡桂萍翻了個白眼,能幹啥,怕你知道才讓你來挖洞啊。


    胡桂萍的丈夫是小隊長,能讓他丈夫露出那副模樣的肯定是家裏的大事,甚至是大隊的大事,她雖然有些心胸狹窄,但是不蠢,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


    又是打箱子又是打鎖的,家裏頭的男人全都給派出去了,一句話沒說,這絕對是不小的,也是不好的事兒。


    搞完這些飯都沒吃一口,薑老太叫胡桂萍做飯:“晚上就我們幾個和孩子,你們男人等會兒不迴,米湯熬稀一點,窩窩頭裏頭不加玉米麵了,加高粱麵兒,等會兒少做一點。”


    胡桂萍做飯的收一愣,這樣的做法還是在剛洪水過去家裏沒陳梁,男人出去買糧食的時候,可是現在不是糧食已經夠到秋收接下頓了嗎?


    薑老太又不是什麽在吃上很節省的人,困難日子都想大夥不說吃好,但能吃飽。


    玉米麵兒不是細糠,但是已經算是粗糠裏頭的細糠了,起碼不喇嗓子,那高粱麵窩窩頭可是真噎挺啊,幾個小娃娃嗓子眼嫩,還得喝米湯潤潤喉嚨才吞得下去。


    胡桂萍也有了幾分猜測,家裏頭聞歆和陳慧芳都意識了。


    是糧食出了問題,糧食能出什麽問題呢?


    隻有王豔玲在那裏嘟嘟囔囔:“換成高粱麵,我家小黑牛才三歲呢,哪裏吃得下,幹嘛非要換呀,家裏不是才在上遊收了糧食能到秋收嗎?”


    幾個女人心思千迴百轉,王豔玲隻敢小聲嘟囔也不敢說大聲一點叫薑老太聽見。


    而薑老太無動於衷,隻是愣愣的望著院子外麵快下山的夕陽,那麽多人呢,這輩子風浪打來無數次,每一次都能化險為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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