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過後,穆歌一連五日沒有來見素風,他許是在想素風所說的話,也許是有些害怕見到素風憔悴模樣。


    六月十五這日,天氣有些陰沉,陰沉的天氣讓人的心情也有些沉悶。


    這日,素風帶著成書去了落霞山去看了素櫻。去時是素風陪著成書還帶了成書的貼身嬤嬤和宮女,迴來時卻不見了素風蹤影。


    穆歌知道素風離開時很是鎮靜,至少麵上看不出有什麽變化。許不是真的鎮靜,而他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他將手中被捏的變形的筆規整的放到硯台邊,喚來了魅影,詢問了素風離去方向,猜測他的去處。


    素風會離開,他有過這樣的猜測,所以並不是很吃驚,隻是心中卻煩躁異常。


    他是做不到看著素風在他麵前逝去,也不知道到時候自己會如何,他隻要想到素風命不久矣,心就片刻都無法平靜。


    素風的離開,說起來是他故意放他離開,因他需要冷靜下來,在頭腦清醒平靜的時候將自己的心看透。


    他一直都很理智,所做的事向來都是計算好一切的,隻有素風的事會讓他失去理智。


    他隻知道素風對他很是重要,卻不明白重要的何種地步,如今他便要冷靜下來將這一切想清楚。


    這世間倘若沒有了素風,可還有他存活的意義,他不知,所以要想清楚。


    炎熱的天氣總是讓人煩躁不已,他越是想冷靜下來,就越是心慌煩悶,且還有愈演愈烈的勢頭。


    素風離開半月,他這半月一直處於狂躁易怒的狀態,心中慌悶不已,食不下咽,寢不能眠。


    看公文時,總是好似認真,最後卻發現一個字都未看進去。且很是易怒,情緒完全不受控製,總會莫名出現想要殺人的念頭。


    且難以入睡,如今更是整夜難以入眠。


    他相見素風,瘋狂的想要見到他,他覺得若是素風死了,他會瘋,就看如今的樣子,他就知道,素風若是死了,那一切與他便都沒有了意義。


    所謂天下,隻限於素風能與他同分享,若是素風不在了,要天下何用?


    七月初十,穆歌在勤務殿裏秘密召了幾位朝中重臣,在殿中談了許久,殿中開始不時會傳來爭論聲,最後便異常安靜。


    那日,幾位大臣從勤務殿中出來時,都是一臉沉重,向來看著閑逸的文卿竟也眉頭緊鎖。


    沒有人知道穆歌與他們談論了什麽,隻知道穆歌在召見他們的第二日,便因病沒上早朝。百官心中雖異常疑惑,卻也不知道穆歌前一日還好好的,為何今日就病了?


    他快馬趕往白芨山,他師父隱居之處。他與素風自小便在白芨山長大,隻是素風離開白芨山要早一些。


    他那年被先皇送離皇宮,放到白芨山的一處行宮,後來他便機緣巧合下遇見了他的師父,在救下素風後便將他帶到了師父麵前,一同習武功。


    素風向來是聰穎的,從來隻需用八成努力便能學到他用全力學到的東西。


    他小的時候恨他,恨他的父親害死了他母親,卻也喜歡他,喜歡他那種對所有事清都淡漠,卻又能掌控一切的樣子。


    他於素風的感情向來是又愛又恨,從最初的隻想利用,到後來的又愛又恨,再到如今的難以割舍,生死不離。


    素風說:“你若有一日想通了,便去尋我,我會為你備好毒藥。”


    如今他想的很清楚,他從來沒有像如今一般清楚自己的心,他不能沒有素風,無論生死,他都要陪著。


    上窮碧落下黃泉,他都會陪著他,與他十指相扣。


    從都城到白芨山要十日路程,他隻希望素風可以等他,一定要等他。


    素風到白芨山後,在房中躺了兩日,想清楚了一些事情,便吩咐青雲去做了一些事情。他則每日陪著師父喝茶,聽他說話。


    他如今每日咳血,他已感覺到自己大限就是這幾日了。他時常躺在竹屋旁的一顆榕樹下軟塌上,指間拿著穆歌贈與他的那隻玉簪,貪戀的摩挲著上麵穆歌親手雕刻的花紋。


    穆歌,穆歌,這個他用盡生命去愛的男人。


    突然喉間一陣發癢,他用月白色帕子遮住蒼白的唇,一陣猛烈咳嗽,咳的胸口陣陣刺痛。


    咳聲止住,他看著帕上那點點殷虹,平靜的將手帕遞與旁邊的青雲。


    他無力靠在軟榻上,眸光透過濃密樹葉看向天際,目光幽深,仿若隻是在想著什麽人。


    “素風……”一聲滿含情意的輕喚讓他渾身一震,他閉上眼睛,擋住一切光亮,毫無血色的薄唇緊緊抿著。


    他竟又產生幻覺了,近日經常會產生這樣的幻覺。他覺得這樣的感覺甚好,還能聽到穆歌的聲音,還能聽到他喚他的名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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