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春的天氣依舊是有些冷的,已是日上三竿,穆歌卻依舊睡得香甜,隻因他昨夜太辛勞了。


    其實昨夜素風很想提醒穆歌,雖是想要他想得緊,但是也該節製注意身體的,可是他又覺得該滿足他,然後就由著穆歌辛勞了大半夜。


    穆歌的睡顏帶著滿足,嘴角似還微微勾著。他翻了個身,下意識的伸手向旁邊攬去,卻撲了個空。


    他頓時清醒了,慌張地坐起身,喚道:“素風。”漆黑的眸在房中四下尋找他的身影,卻沒搜尋到。


    他呆坐了片刻,自嘲的笑了笑,竟然隻是沒有摸到他,便覺得心慌了,他真的是中毒不輕。


    他掀開被子下床,一陣冷風伴著開門聲灌進房間。穆歌停下穿鞋的動作,抬頭看見素風麵色淡然的端著早飯走了進來。


    素風見穆歌已經起床,淡聲道:“洗漱一下,來喝粥吧。”


    看著他端著的粥,穆歌便想起了去年他做的幹炒煤球,眼角抽搐了一下,一臉苦色道:“你做的?”


    素風點頭:“是。”他把粥放到桌上,拿起床邊的衣衫給穆歌遞過去,有些迷茫道:“第一次做不知道味道如何,你洗漱好便來嚐一嚐吧。”


    穆歌聽聞,眼角又跳了兩跳。第一次做,真的可以吃?他抽著嘴角,努力揚起笑意,道:“你先吃吧,我洗漱好了便陪你。”


    看見他的樣子,淡藍色的眸中漾起暖意,卻淡淡然道:“我等你一起。”


    他知道穆歌是怕了他的廚藝,俗語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他那是一朝吃煤球,視他廚藝如毒物了。


    其實在沈府住了半年有餘,平時除了醫治身體,閑暇時除了看看書,下下棋,最常做的就是和沈蓮蓉一起在廚房切磋廚藝,如今雖說比不得宮中禦廚,可是也是差不了些許了。


    原本說第一次做,也隻是看到了穆歌麵上的那副苦相,隨便說說。沒想到卻看到了穆歌如同吞了蒼蠅的表情,他覺得很是有趣。


    穆歌雖是萬般不願品嚐他的廚藝,可是卻也依言坐到了素風身邊。看著素風動作優雅的為他盛著粥,他突然覺得,此時就算是陪他喝毒藥,都是幸福的。隻是……可以這樣多久……


    素風低眼便瞧見了穆歌溫柔的黑眸中帶著心痛,他怔了怔,把粥放到他麵前,不解道:“為何這樣瞧著我?”


    穆歌愣了一愣,依舊盯著他淡藍色的眸,目光中含了一些素風看不懂的神色,似有些心痛,有些愧疚,還有些絕望。他眉頭蹙了蹙,想著有什麽事會讓他絕望,可是思索許久也無果。他便想著開口問一問,便聽穆歌有些悲涼的道:“拂笛說,你隻有……”他頓了頓,好似用了很大的力氣,道:“隻有半月的壽命了。”


    素風拿著勺子愣了,拂笛竟是這樣跟他說的嗎?怪不得他那麽急切地趕來。看到穆歌眼中悲痛的神色,他放下勺子,擁住穆歌,在他耳邊輕聲道:“原是這樣。”他感覺到懷中的身體僵了一下,他更加輕聲道:“不過神醫醫的好,隻是需要時間休養。”


    他的聲音輕柔如羽翼,輕輕地拂過穆歌的心。他倏地拉開素風,滿臉的不敢置信,片刻又轉為喜悅:“你沒騙我。”


    素風修長的手指覆上肩頭的手:“不騙你。”


    本就沒騙他,醫的好與不好?能好多久?他沒有跟他說。這該算不得騙他的吧,素風如此想著。騙他,他雖不願,可是他更不願看到他悲傷絕望的神色。


    他推下肩上的手,道:“好了,吃飯吧。”他為自己盛了一碗粥,便也坐下來了。


    他淡淡的喝著碗中蓮子肉絲粥,眼神看著穆歌吃了一口粥,從嘴角抽搐到麵露驚訝,他默默的品了一會,似迴味道:“有淡淡的蓮香,帶著一絲苦意,卻被肉的香味掩蓋,很不錯,比宮裏的禦廚還要強上幾分。”他疑惑的看著素風:“這真的是你做的。”


    素風喝下調羹中的粥,平靜道:“嗯,可還喜歡。”


    穆歌嘴角揚起溫和的笑,誇讚道:“沒想到你竟有這樣的廚藝了,這世間可還有你素風做不到的事?”


    素風冥思一會,沉聲道:“有。”


    穆歌好奇:“何事?”


    素風卻沒有接話,隻是自顧默了許久,接著喝粥,道:“不知道。”


    穆歌啞然,覺得素風有些不對,卻也想不明白哪裏不對。又覺得素風向來如此,出言不意更是他最會做的事情,便也沒多想,對著素風搖頭笑了笑,便也專心的喝著快要冷掉的粥了。


    低頭喝粥的素風,低著眼簾,掩下了眸中淡淡的憂傷。


    他不是不知道,隻是不能說而已。他做不到的事便是,他無法一生寵他,愛他。無法與他相伴一生。


    他不願想象,若是有一天穆歌親眼看著他死去,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


    他也有無能為力的事情,那便是無法與命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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