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你!”


    男子對著圓月微微舉杯,而後緩緩將酒喝下。


    銀色的月光映在雪地上,一地銀光,天地間如同白晝。


    一身月白長衫的銀發男子,單曲著腿,坐在地上,倚著長廊紅柱。微仰著的臉,線條極美,可是整個人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落寞。


    男子對著月亮愣了一會,緩緩的提起地上的白瓷酒壺,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依舊微微向圓月舉了一下,緩緩倒進口中。


    對影與月,真的就不會覺得寂寞了嗎?


    影子,你可寂寞?


    月,你可寂寞?


    應該都是寂寞的吧。


    男子自嘲的笑了笑,獨自斟了一杯酒喝下。


    他現在應該在洞房吧?肯定是在洞房。


    想到他此時和一個女人躺在一起,心就不由得刺痛。


    他早知道會有這一天的。他以為自己會淡然看待,可是真到了這個時候,心卻不由己控。


    他和他都是男人,一切隻不過是他自己的癡想罷了。


    可他真正想的是什麽?他自己也不清楚。也許他什麽也不想,什麽也沒想。


    他病了,病的很徹底。所有的病症他都可以醫治,唯獨自己,他醫不了。


    一壺酒下肚,男子已有三分酒意。在這個寒風瑟瑟的冬夜,身子也有些暖起來。銀發微遮的臉頰也浮起一絲紅暈。


    男子晃了晃已經空了的酒壺。借著月色,看著銀裝素裹的庭院,漸覺眼皮有些發沉。


    “素風。”


    就在男子半夢半醒間,一聲微弱的聲音響起。


    男子猛地睜開眼睛,不遠處一個紅衣吉服的高大身影,緩緩向雪地倒去。


    “穆歌”


    出聲同時,人已經快速掠到了紅衣男子身邊。眸中掩不住的驚慌,忙抱起地上的紅衣男子向房中奔去。


    為他搭好脈後,素風拿起匕首在手心劃了一個口子,放了半碗的熱血。扶起床上的穆歌,給他喂了下去。


    看著穆歌的臉色由蒼白漸紅潤,眼中的憂色卻沒散去。


    今夜本是他的洞房之夜,沒想到他竟在今夜毒發了。


    這毒太過刁鑽,雖一時不會危及生命,可是毒發時間卻不可預估,每次都要以他的半碗血來緩解。


    他從小為學醫,或為研製毒藥,解藥,嚐盡百毒。因此,他百毒不侵,他的血亦是可解百毒,可是卻無法解穆歌所中之毒。每月的半碗鮮血,也隻能緩解他毒發而已。


    他不敢想,若是他毒發之時,他不在他身邊,亦或他沒來得及趕到他身邊,那後果會如何?


    他中毒多年,他苦研醫術,可是依舊沒能解了此毒。。雖每月飲他鮮血便不會危及生命,可是他終究不能一輩子依賴他的鮮血過活。


    今夜月色極好,剛才忙著給穆歌解毒,慌忙中也未來得及點燈。


    素風給穆歌掖了掖被子,起身點上了蠟燭,才簡單的包紮了一下手心的的傷口。包紮好手上的傷口後,坐在床邊,看著床上一身紅衣吉服的穆歌。


    他真好看,睡著的時候尤其好看。沒有了那透著冷情的黑眸,他就真如他表現出來的柔和了。


    見他臉色已經恢複了,素風又幫他把了一下脈。毒素已經被他的血壓製了,可是必定隻是治標,不能治本。


    正待他準備縮迴手時,手腕被一隻手緊緊握住。他看向穆歌的麵部,對上他的是一雙漆黑的眼眸。


    他愣了片刻,拉下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把那隻手放進被中:“醒了。”話落,手還未來得及收迴,手腕又被牢牢握住,隻是這次是那隻纏著紗布的手。


    穆歌將他的手緩緩拉倒麵前,定定的看了一會,深黑的眸轉向素風的臉,看不出他眸中的情緒:“每次隻能用你的血來壓製我身體裏的毒,真的沒有徹底解毒的辦法?”緩緩放開了握住的手腕,麵上浮起溫和的笑,眉角挑了一下道:“若是這樣,我豈不是一輩子都離不開你,是不是還要時刻把你帶在身邊,防止這毒隨時隨地發作。”


    素風放鬆身子,半倚在床柱上淡淡的迴了句:“可以。”


    雖是習慣了他的淡然少語,但是聽到他這麽迴答,穆歌依舊愣了一下。


    他笑著坐起身,靠近素風的臉:“把你帶在身邊一輩子?這個可以?”


    突然靠近的臉,和鑽入鼻中的淡淡檀香味,讓素風的心漏了一拍,隻是麵上依舊淡淡的:“不要靠我這麽近。”


    “哈哈,你還真是永遠都那麽無趣。”穆歌起身下床:“我迴去了,今夜可是我和戶部侍郎千金的洞房之夜。”


    素風看著他,半晌才道:“你喜歡她嗎?”


    穆歌愣了一下,穿鞋的動作也停下了,抬頭微笑:“你說呢?這話可不像是你會問的。”說完,起身走了出去。


    這話卻不像是他會問出的。他不喜歡,他知道。冷情如他,怎會輕易喜歡上一個人。


    素風看著走出去的紅色身影,走到桌邊給自己斟了一杯酒,怔怔的看了會窗外的圓月,緩緩喝下。


    今夜是他的洞房夜,亦是自己的不眠夜。


    若是他願意把他帶在身邊一輩子,自己是否又真的願意?


    當初他在那冰冷的寒夜救下他們兄妹時,他就知道,自己的一生都離不開此人了。


    他想要的一切,他都會幫他得到。


    一夜無眠,素風對著月亮喝了整夜的酒。雖說是喝了一整夜,卻也隻是喝了一壺而已,大多時候都是在對著圓月出神。隻有這樣,才會讓自己的心稍微的靜下來。


    橘黃色柔和的陽光,從窗口照進來,撒在素風的身上,銀色的發上泛起一色柔和的光。


    他起身走到床邊,退下衣衫,躺下了。


    一夜未眠,他雖不困,卻也有些倦意。


    在天機閣中,所有人都知道閣主喜靜,若無大事,基本上是無人會來打攪他。


    隻是,今日卻有人不願他如此悠閑。


    他剛進夢鄉不久,就覺得有人走進了他的房中。他閉著的雙眼未睜開,因未睡醒,聲音有些沙啞:“你來了。”


    他不用看,隻從那淡淡的檀味和腳步聲便可確認,來人就是新婚的賢王淩穆歌。


    昨夜停了的大雪又飄起來。穆歌褪下身上的狐毛大氅,搭在那方紫檀木白雪紅梅屏風上。走到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冷茶。端起冰冷的茶水,看著依舊沒打算起身的素風,調笑道:“這就是天機閣閣主的待客之道?”


    他白日不長來天機閣,新婚第一日就來這裏,該是有事。


    素風轉身,半撐著身子,眼中困意未散,用略微沙啞的聲音問道:“有事?”


    銀發從麵部滑下,遮住了他因翻動露出的胸膛,麵上略帶著剛醒的慵懶姿態。穆歌看著,一時竟沒有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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