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冉從黑暗中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還掛著一個吊瓶。


    頭還有點隱隱作痛。


    當時車撞上路邊的一瞬間,她先是聽到小白焦急的唿喊,然後就是一片眩暈,意識沉沉地陷入黑暗。


    和她投放到新世界時的感覺很像,她差點以為她就這樣涼涼,然後又被小白投入另一個世界了。


    “0113,你頭撞到車門上,有輕微的腦出血和腦震蕩,右手碰撞,手臂被劃傷了,問題不大。”


    白貓正在修剪它花園裏的花枝。


    夏冉還想開口。


    似乎是知道她要問什麽,它繼續道:“放心吧,夏曦沒受傷,就是受了點驚嚇。”


    她徹底放下心。


    “冉冉,你醒了,有沒有不舒服?我去叫醫生過來。”夏曦剛打完熱水,就看見病床上的女人醒了,連忙又出去叫醫生去了。


    醫生確認夏冉恢複情況良好,接下來隻需要再在醫院掛幾天水,等到腦中的血塊消失,便可以出院迴家休養。


    夏曦聽後心中的大石放下,看著病床上滄桑的妹妹,麵容憔悴素淨地毫無血色,還對著她甜甜地笑。


    她心中一緊,隻感覺那濃重的愧疚一股腦地從胸間湧出來,“對不起冉冉,都怪我,是我當時沒注意從旁邊橫過來的車,我不應該明知道堵車還上高速,不對,我就不應該帶你迴家。”


    都怪她,都是她的錯。


    夏冉看著又開始低頭的女主,內心也一陣唏噓,吳英真的是個混蛋啊,讓這麽優秀的人天天懷疑自己。


    “姐,我要喝水。”開口才發現嗓子都砂拉得發疼。


    夏曦連忙停止責怪自己,扶妹妹起來。


    夏冉等腦中一陣眩暈過去,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姐,不怪你,怪我,怪我太脆皮了,這麽輕輕地一撞,我就能撞成腦震蕩。”眼神真誠。


    夏曦:???


    她略疑惑又有點驚詫地看向妹妹,對上妹妹鬼靈笑看她的眼睛,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心裏那股淤堵散去。


    夏冉因為暈,一天大部分時間都躺在床上,腦袋昏昏的感覺真不好受,也思考不了什麽東西。


    但是她不著急,總有人著急。


    小白又來推劇情了,“0113,男主在你送進醫院的時候,在外麵一直幫你安排,守了你一夜,今早才迴京市處理工作。”


    夏冉閉著眼,享受著姐姐溫柔的擦臉,“小白,我都受傷了,你還這麽著急叫我工作,你說實話,這車禍是不是你安排的?”


    小白:……她是不是有毛病?


    還沒等它發飆,夏冉又發話了,“行了,我原諒你,跟我說說男主當時的心動值變化唄。”


    不怪她,她當時都雲裏霧裏了,也著實關注不到那個重要節點男主的情緒的轉化。


    看著小白怒氣衝衝扔來的一份心動值變化報告圖,從她發生車禍後,於昭的心動值一路上升,來到了70。


    穩了。


    終於,這塊難啃的骨頭終於被她又用苦肉計(雖然不是她故意的)給啃下來一大部分了,夏冉淚目。


    摸出手機,程一舟給她又發了好多消息,除了詢問病情的,又夾帶私貨,好幾張於昭在醫院的照片。


    第一張是她還在搶救室不知具體情況的時候。


    於昭應該是剛從公司匆匆趕過來,西裝革履,直挺挺地站在搶救室門口,眼睛死死地盯著關閉的手術門,頭發也被他抓得亂糟糟的一團。


    第二張是她躺在病床上閉著眼睛,於昭坐在病床前,隻有一個背影。仍然是那身衣服,背向她深深地勾著,雙手舉起包著她不打吊瓶的手,袖口露出的白襯衣都已經蹭上了髒汙,男人毫不在乎。


    最後一張,忙了一夜的男人坐在車裏,領帶被解開,隻穿著裏麵的白襯衣。頭微仰地靠在椅背上,雙眉緊皺,經過一夜,本來幹淨的臉也冒出了點點胡茬。


    看來,她這一撞車,帶來的效果簡直立竿見影。


    先沒迴程一舟,她點開於昭的聊天框,還是空白一片。


    夏冉:……他到底在裝什麽?


    直接找了個角度,露出她美美的臉蛋,加點愁緒,加點可憐,眼裏再帶點故作的堅強。


    自拍一張,點擊發送。


    “夏冉:[圖片]


    夏冉:已經醒了,昨天晚上麻煩你了,謝謝。”


    出乎她意料的是,男人秒迴了她的信息。


    “於[豬頭]:那就好,感覺怎麽樣?不舒服記得要及時叫醫生。在醫院好好養病,徹底好了再出院。”


    這叮囑她的語氣倒是和大學的他很像。


    女孩抿了抿嘴,“夏冉:你能來看看我嗎?我很想見你。我醒了就沒看見你了[可憐]。”


    於昭這一天都心神不寧的,一夜沒睡的他因為今早實在有一個很重要的會議,隻能匆忙趕迴京市。


    本來想讓程一舟在那守著,結果那個不靠譜的一副被女人勾了魂的樣子,飄飄乎乎的,他更不放心了,索性把他也一起帶走了。


    勉強打起精神開完會,暫時清空的腦袋裏湧入的又都是昨晚短暫地醒了一下的夏冉看著他來哭著叫他不要走的情形。


    昨天晚上接到程一舟電話的他,很難形容那種感覺,一片空茫,隻能機械地聽著電話裏程一舟的指示,拿鑰匙,按電梯,下樓,坐車,到醫院。


    下了車之後才反應過來,夏冉還在搶救,急忙跑向急診部。


    走進門正好看到正要被推進搶救室裏的夏冉,人還蘇醒著,瘦瘦小小的一個,戴著氧氣麵罩,手臂已經被處理貼著紗布,雙手捂頭輕輕地叫喚。


    還好,沒有他想象的全身是血的場麵。但也難說裏麵的髒器是不是受傷了。


    他上前,還沒走到,她就被推進了急救室。


    他被關在門外,什麽也看不見聽不見了。


    站在門外的他,什麽也做不了,隻知道呆呆地站著,盯著那扇緊閉的門,整個人怔怔然。


    程一舟跟他說什麽他都忘記了,問他就點頭,大腦仿佛停止了轉動。


    直到大門打開,夏冉重新被推出來,護士叫家屬陪她去做相關的檢查,他才終於抬腳。


    床上的女人散亂的發絲糊的滿臉都是,頹萎的麵容泛著青色,嘴巴也是白的,隻有眼睛是紅的,現在一見到他,那雙眼就似那山間的泉眼一樣源源不斷地湧出熱淚來。


    護士說有腦出血可能,得看下出血點,如果止不住的話,可能要做開顱手術。


    他的心也被高高拔起,嘴巴幹得發澀,什麽話都說不出來,隻能柔聲安慰女人:“沒事的,我們去做個檢查就好了啊。”


    女人抓著她的手,拒絕,不住地搖頭,“我不要,我不要在醫院,於昭,我不要在醫院,於昭,你忘記了,你什麽都忘記了,你忘記了,我最怕痛,你兩次都忘記了。”


    夏冉腦子已經迷糊了,說話也開始語無倫次。


    聽著女孩的哭音,男人隻感覺有針直往他心裏戳,刺得他連抱女孩上ct床都沒有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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