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光都暗了,唯有一束撒在偌大的舞台上,周遭也不知怎麽跟著靜默起來,演員無聲的站在當中,一切的一切都像是隻屬於他一個人的。時隔多年,陸覺早已經忘了那場話劇的名字,唯有這個場景頑固的在腦海中存在著,而現在這早已經幹涸脫色的場景忽的又變得豐滿充盈起來,像是在陸覺這裏存放了這麽多年,就是為了等這一刻似的。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屬於陳卿言的,包括陸覺的這顆心,連同他的這個人。


    而陳卿言是屬於自己的。


    陳卿言自己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妥,隻是忽的覺得臉上發燙,他想起自己進門時問的那句話來,總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陸覺又怎麽會帶自己迴陸家的老宅?自己這副樣子,難道去現眼麽?真是自作多情了。隻是這會兒身上的毛孔都讓陸覺這麽怔怔的瞧著變得不大痛快起來,伸手抹了一把臉,卻又未見得手上沾了什麽髒東西,於是問道:「你看什麽?」


    陸覺有心說自然是看你,但想了想還是把話咽了迴去,走到他的跟前,輕聲說道:「看你還有未有其他的傷口,你瞧瞧你的衣服……」說著便用手去碰陳卿言的前襟。


    陳卿言這才發現一連幾個盤扣居然都被扯的崩斷了線,他隻記得當時那幾個人將他團團圍住,不由分說的要將他帶走不知要去何處,身體本能的抗拒讓陳卿言短暫的忘記了恐慌,不住的踢打著,卻無奈對方人多一切都是徒勞——好在陸覺出現了。


    「我叫了醫生過來。」陸覺伸手撣了撣陳卿言衣襟上的土,「你……先換了這身衣服吧。我拿我的給你。」


    陳卿言這次卻乖乖的點了點頭,實在是他這一身著實的狼狽,自己也不大受得了,隻是沒成想到,陸覺說的衣服竟是自己的睡衣。


    「……」陳卿言拎著那件兒睡袍,不知到底該不該往臥房走。


    「我不常在這兒住,隻有這個,要不然你穿我身上的這件兒?」陸覺說著作勢要解領口的扣子。


    「不必了!」陳卿言這次倒溜的極快,匆忙躲進了臥房。


    隻是這換衣服的過程未免太過漫長,陸覺有幾次想從沙發上起身去敲敲房門,都一忍再忍怕擾了他。可再等下去怕是半個時辰也有了,陸覺心裏頭有些發慌,怕不是陳卿言在裏頭出了什麽事,手剛碰門鎖,就由人從裏頭吱呀一聲擰開了。


    陸覺看著那修長筆直的小腿,咽了咽口水。


    第18章 戰役


    「沒有什麽大礙,傷口別沾水,我給你開點兒安神的藥,一會兒吃了好好睡一覺就行了。」許寒雲把聽診器從耳朵上摘下來,不慌不忙的說道。


    「多謝您。」陳卿言腦袋上頂著一塊兒紗布,樣子委實有些讓人心疼。


    「陳先生不必多禮,我與眠之這麽多年的交情……你若要謝,就謝謝他吧。」說話間許寒雲起身朝著陸覺遞了個眼色,賣乖自己又送了他一個人情。


    「陸覺……」


    「咳。」眼瞅著陳卿言的麵頰又紅了三分,陸覺輕了輕嗓子,柔聲對陳卿言說道,「你先迴臥房睡覺,我去送送他。」


    陳卿言恩了一聲向許寒雲道別迴了房,留下客廳裏許醫生和陸眠之兩人幹瞪著眼睛。


    「我聽則書說,你前幾日總去南市聽相聲,是哪位角兒說的這麽好,你也別自己藏著,也帶我一起去看看。」說到「角兒」的時候,許寒雲特意朝著陳卿言進去的那個臥房重重踱了兩步,多用了幾分的力氣。


    「輕點兒。」陸覺挑了挑眉毛,怕被屋裏的人聽見似的,壓低了嗓音,「你少裝不明白。」頓了頓,聲音又更輕了一些,「是他。」


    「我就說麽。」許寒雲雙手和在一起,像是對這個結果分外滿意,「我料你也不會閑著,這個確實要比以前的幾個強些,難怪你肯帶迴宅子來。」


    「不是。」陸覺聽了許寒雲的話卻不大樂意,尤其是在聽到許寒雲拿陳卿言與他之前的情人也好傍家也罷相比時,臉色更是不加掩飾的黑了三分。


    「恩?」許寒雲不明白陸覺什麽意思。


    「他應該還不知道我對他是什麽心思……」


    「什麽?!」陸覺這話捅了大簍子,許寒雲仿佛是聽見了什麽天底下頂大的趣聞,捧著肚子樂的個前仰後合,陸覺慌了手腳急忙去捂他的嘴,用得勁兒大了些,兩人腳下拌蒜一齊摔倒在了門口的長絨地毯上。


    「陸眠之啊陸眠之,你也有栽的時候!」


    「怎麽就栽了,我隻是未同他講罷了。」陸覺格外的不滿意這個「栽了」,可臉上的神情又分明出賣了自己,羞惱著盤腿坐在了許寒雲的身邊,又補了一句:「他總是有些不大一樣的。」


    「是比別人多了一雙眼睛還是多長了一張嘴?」許寒雲摸著下巴,存心不給陸覺狡辯的退路,「人都是一樣的人,隻是在你的心裏偏頗了罷。」


    送走了許寒雲,陸覺並不著急迴去,而是默然的坐在門口的台階上點了根煙。


    許寒雲的話像是一根銳利的彎勾,直挺挺的捅入陸覺的心房當中,命中有關陳卿言的部分,帶了肆虐意味般的連血帶肉往外拚命的拉扯著——陸覺知道,怪不得許寒雲,是自己對陳卿言的想法變了,註定要為此負累。


    他得承認,一開始他確實隻想與這人做一時的床伴,若是陳卿言不肯,陸覺不是沒想過用強也要將他弄到手。可如今別說用強,就連同陳卿言挑明的勇氣陸覺都還沒有攢夠,除了一時床伴,陸覺想從陳卿言身上索要的更多——難怪許寒雲要笑話他,「陸四少爺也有沒轍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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