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紹不得不鬆開阻攔的手,哀傷又歉疚,“蕭影洲,我是真的喜……”


    砰!


    房間裏的人根本不聽他的任何說辭,重重關上了房門。


    隔著門板和監控,蕭影洲的手還在抖。


    “呃……那個,蕭總?”電話裏傳來秘書困惑的聲音,“您有什麽事嗎?”


    蕭影洲看著監控裏滿臉悲傷的人,嘶啞著對電話裏的人說:“沒事,打錯了,抱歉。”


    他掛了電話,看著被自己修改成報警電話的秘書備注,又重新改過來。


    沒有見麵時,蕭影洲以為自己能夠足夠冷靜,可直到此時他才明白,他冷靜不了。


    被壓抑到極點的憤怒和羞辱幾乎要燒毀他的理智。


    房間裏充斥著對方的歡聲笑語,充斥著他們赤裸糾纏的身影,可一切都是假的。


    從一開始就隻是因為無聊,為了好玩而已。


    什麽喜歡,什麽約會,什麽迴家,不過是對方一個又一個下套的手段。


    而他自己在這種圈套下,沉醉其中,動了真心。


    他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摘下眼鏡,看著雙目通紅的自己,嘶啞自嘲,“蕭影洲啊蕭影洲,違背原則的決定永遠會讓你付出慘重的代價,你為什麽不長記性,被人玩死也是活該!”


    他一拳砸向鏡子,玻璃瞬間四分五裂,就連他憤怒羞辱的臉也在碎裂的鏡片中扭曲。


    8歲那年,他在學校聽見老師說他可以跳級上高年級的課,第一次撒謊說病了。


    可他提前迴家看到的是父親和一個陌生女人赤身裸體在客廳裏苟合,而擔心他生病也提前迴家的媽媽也看到了這一幕。


    事後,他父親輕描淡寫的說,【真是麻煩,特意挑選的時間還被撞上了,離婚吧。】


    蕭影洲不止一次的想,如果他沒有撒謊,他們沒有提前迴家,是不是就不會撞破父親在家出軌的現場,父母就不會離婚。


    他變得沉默寡言,不敢有半點的不規矩。


    再後來,因為性萌動,因為性取向,他壓抑了許久,終於還是忍不住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戴著耳機,看視頻自瀆。


    可他不知道,本就有心髒病的外婆在客廳裏因為心髒病發,沒能及時吃藥救治。


    等他出去的時候,外婆已經去世了。


    從那以後,他連性也徹底壓製。


    但這種極端壓製的後果就是22歲衝動地和趙聞勤上床,被趕出家門。


    25歲因為感動選擇和梁風在一起,換來的也隻是一場虛偽的戀愛。


    28歲……又被戲弄得如此狼狽。


    除了蒸蒸日上的事業,他的感情和生活,一敗塗地。


    蕭影洲垂首艱難喘息,想要將心底那股被壓抑的痛苦都從唿吸中排出來,手指被玻璃劃破,鮮血直流他都沒有感覺。


    過了好久,他從碎裂的鏡片裏看到自己漸漸平靜下來的蒼白麵孔。


    “奢求不該擁有的永遠也不會實現,孤獨終老也沒有什麽大不了。”他唇角牽出一絲鼓勵般的微笑,顯得那麽難看。


    他做了幾個深唿吸,洗漱換衣服給自己傷口上藥,然後上床睡覺。


    他不再去看門口是否還有人,不再去迴憶那能讓自己從心感到快樂甜蜜的虛假畫麵。


    那道泄洪般的閘門就算被縫補的破破爛爛,也必須再次關上!


    淩紹站在門口很長時間,最後坐在了旁邊。


    他現在不想追究是誰告訴了蕭影洲這件事,不管是誰說的,都嚴重打亂了他的計劃。


    他知道自己隱瞞身份會讓蕭影洲很快就能聯想到很多,所以才想帶迴家,在家人的作證之下,鄭重表白,表明自己是認真的。


    就剩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


    淩紹用後腦勺撞了一下門板,眉頭緊鎖,第一次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蕭影洲肯定非常生氣,或許不止是生氣,是感到被羞辱了。


    把人強行帶迴家?不行,蕭影洲那個人固執的很,就算現在帶迴家,他一氣之下會連工作都辭了。


    淩紹翻著手機,找到一個號碼,猶豫了很久打過去。


    響了好一會兒,那邊接起來,陰柔慈愛的聲音傳來,“小紹?”


    “墨太爺爺。”


    “你每次這麽叫我,我就覺得我快入土了。”電話裏的人和藹又無奈,“你們家生孩子一個比一個早,輩分都給我叫高了。”


    “墨爺爺。”淩紹給他降一輩,“我有件事想請教您。”


    “說吧,什麽事。”


    “如果一個人發現被我騙了,我還能怎麽道歉,他才會原諒我。”


    電話裏輕笑一聲,“你和蕭影洲?他知道你的身份了?”


    淩紹:“……”怎麽你們一個個都知道,不會當聚餐八卦了吧。


    “小紹,我問你兩個問題,你有多喜歡他?能一輩子嗎?”


    淩紹沉默了良久,“我不知道。”


    他是喜歡蕭影洲的,跟過去完全不一樣,這一點他能肯定。


    可有多喜歡?能到什麽程度,他不知道。


    長輩的故事離他太遙遠,但身邊好兄弟和保鏢愛的死去活來,能一起殉情,他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他才21歲,一輩子?那太長遠了,他沒想過。


    對麵一歎,“那好吧,那我隻能給你兩個答案,一,放他自由;二,死纏爛打。這取決於你有多喜歡他。”


    “那墨爺爺您當初是死纏爛打嗎?”


    “什麽叫我死纏爛打,是你陸爺爺對我死心塌地。淩景曜就這麽教你的?他個醋精老王八!”電話掛了。


    淩紹放下手機,思索著那兩個答案,放他自由,死纏爛打。


    如果做不到一輩子,是不是的確就該這麽結束比較好?


    他扭頭看著房門,蕭影洲想要的也是一輩子的不離不棄,他能做到嗎?


    做不到的話,就算死纏爛打,將來也會分開,豈不是還會再讓蕭影洲受傷一次?


    淩紹焦躁的心也逐漸歸於冷靜。


    或許,放他自由,讓他自己去尋找幸福才是最好的選擇。


    他可以幫他找到弟弟,就當彌補過錯。


    淩紹站起來,給蕭影洲發了條消息,【對不起蕭總,我不會再打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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