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達成共識,仙門百家紛紛派出弟子前往踏虛宮。


    楚玉與其餘幾位宮主站在通天階上,他眸光淡淡的看向下麵的眾多修士,好似渾然不在意一般。


    “不知諸位這樣大動幹戈的來訪我踏虛宮所為何意?”


    楚玉麵上何必在意,心中卻是緊張的,以往都是掌門師兄來麵對這些,不過也好在他是個瞎子,看不見這些咄咄逼人的嘴臉。


    “天道裂縫再開,我等想請沈仙尊出麵,再次封印裂縫。”紫衣修士開門見山,完全沒有與他們商量的意思。


    “請?”楚玉不由好笑,道:“我瞧諸位的意思並不像是‘請’啊。”


    他輕笑一聲,道:“更像是來逼迫我師兄的。”


    “楚宮主這是什麽意思?”紫衣修士裝作不懂,道:“我輩修士皆是將蒼生視作己任,如今天道出現裂縫,踏虛宮身為仙門之首更應該以身作則。”


    “你們既是將天下蒼生視作己任為何自己不去?”楚玉覺得自己都要被這些人氣笑了,道:“踏虛宮已經沒了一位掌門,諸位所求恕楚某不願答應。”


    “楚宮主此言差矣。”紫衣修士淡淡一笑,道:“仙尊修為高深,即便封印裂縫也不一定會死,可我等的修為要修補裂縫不知要犧牲多少修士。”


    “你們的命是命,我們掌門的命就不是命?”楚玉並未讓步,道:“況且我並不知道師兄去了何處,你們來錯地方了。”


    “仙尊身為踏虛宮之主不可能對踏虛宮不管不顧吧?”紫衣修士別有深意的看了一下楚玉,眼中意思很明顯。


    “這便是你們的名門正派嗎?”楚玉冷笑一聲,道:“怕是魔族都比不上諸位的手段吧?”


    “少廢話。”一旁的天青色衣袍的修士聽到楚玉的話臉色不大好看,道:“楚宮主,弱肉強食,識時務者為俊傑。”


    弱肉強食?


    楚玉猶記當年,這些人也是這麽說的。


    掌門師伯為了修補天道,放棄了飛升大道的機會獻祭了自己,最終魂飛魄散,而他護下的那些人卻是趁人之危,人情冷暖不過如此。


    修真之人,與天道爭,與同道之人爭,修仙路漫漫,仿佛永遠看不見盡頭。


    身邊都是法器打鬥的聲音,他看不見,亦看不透。


    “住手。”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那人語氣帶著幾分冷意,一道威壓壓的所有人喘不過氣來。


    穿著天青色道袍的男子被威壓的力量壓的跪在地上,他看著周圍無法動彈的眾人,麵露驚駭。


    沈舟霖的修為竟然如此深不可測了嗎?


    沈舟霖一襲白衣,長發如雪,一雙碧眸當中看不出來情緒,他手中握著塵霜,身邊跟著一名墨衣的青年。


    青年一頭墨發高高束起,一雙琥珀琉璃眸中已經沒了當初的稚嫩,反而多了幾分深沉。


    廣袖之下兩隻手互相握著。


    即便知道沈舟霖會來,慕鴻羽也忍不住的心生無奈。


    他花了十年也沒能除掉沈舟霖被天道種下的魔種。


    這裏,才是沈舟霖心中魔種開始的地方。


    “師兄,你怎麽迴來了?”楚玉看著沈舟霖頓時有些愣住。


    “我不是說了?”沈舟霖眸色淡淡,道:“我有辦法解決。”


    楚玉聽著他的話,心中微顫,沈舟霖說的辦法不過是與掌門師伯一般重蹈覆轍。


    天邊的血色口子猩紅的仿佛要將所有人都吞噬進去。


    沈舟霖被它吞噬了九十八次,明明已經習慣的事情,但這次卻忍不住的顧念起身邊的人來。


    他走近那道裂縫,目光看向身邊的那個人。


    “徒兒,若是為師修為盡失,你會離開我嗎?”


    其實這樣的話沈舟霖這些年已經問了慕鴻羽無數遍,但他還是想要問。


    他大概是不信任慕鴻羽的,畢竟強取豪奪來的東西總叫人有種不真實感,仿佛隨時就要失去一般。


    “徒兒已經說了很多遍。”慕鴻羽心中無奈,道:“徒兒不會離開師尊。”


    他附在沈舟霖的耳邊道:“徒兒是自願的,並非師尊逼迫。”


    沈舟霖看著慕鴻羽的目光淡淡笑了笑,就算是與他虛與委蛇,他也滿足了……


    他割破指尖,鮮血滴在地上,地麵上慢慢顯現出一個陣法的形狀。


    不知是不是錯覺,天上的那道口子越來越紅,仿佛要將沈舟霖吞入其中。


    沈舟霖看著那道裂縫,並無畏懼。


    他飛到半空中,離那道裂縫越來越近,卻突然間感覺被什麽人扯了一把。


    沈舟霖微微愣神,卻見那襲黑衣飛入了那道裂縫之中。


    他想要伸手,卻見那道裂縫已經關上。


    ——“師尊的命運徒兒還是想要掌握在師尊自己的手裏。”


    那道聲音迷迷糊糊的好似存在過又好似如同幻覺一般。


    ……


    [宿主你瘋了嗎?]係統吵吵嚷嚷的聲音在慕鴻羽的腦中響了起來,道:[隻要沈舟霖獻祭自己他就失去修為了,倒是做什麽還不是你說了算?他囚禁你這麽久,你不恨他嗎?]


    “恐怕要讓你失望。”慕鴻羽露出一個嘲諷的笑,道:“我一點都不恨他,反而喜歡他。”


    [你怎麽可能不恨他?]係統的聲音震驚,似是不敢置信,道:[你可是直男,他那樣強迫你做那種事情,你怎麽可能不恨他?]


    [你不想迴家嗎?這裏的規則弱肉強食,你一個現代人不覺得殘酷嗎?]


    “係統兄,沒想到你這麽信任我。”慕鴻羽覺得一陣好笑,道:“不過別人說什麽你就信什麽可不是什麽好習慣。”


    “畢竟我可從來沒有相信過你。”


    他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深沉,道:“不過我或許該喊你天道?”


    [你怎麽可能知道?]那道聲音之中顯出一絲驚恐,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你不是知道嗎?”慕鴻羽神色淡淡,道:“與虎謀皮就要做好被反噬的準備。”


    “天道兄欺負了我家道侶幾萬年,這筆賬是否該好好清算一下?”


    [你想要如何。]天道冷哼一聲,道:[你既然代替他上來,你便成了我的祭品,你這個身體雖然比不上他,但是若是我奪走你的身體去找他也未必不可。]


    說著,它懶得在與慕鴻羽多言,一道紫色光芒將慕鴻羽的身體裹住,似是想要探入慕鴻羽的識海,將其取而代之。


    天道在慕鴻羽的識海當中橫衝直撞起來,想要找到慕鴻羽的本源神魂,他的力量強行探入慕鴻羽的識海中心,看著精神之樹下保護著的那團光球,它貪婪的望著那團光球,一點點的想要將他吞噬。


    慕鴻羽的神魂感受到一陣被撕裂的感覺,比那日渡劫期的劫雷還要痛上許多。


    仿佛身上的血肉被一點點撕裂,幾乎痛的他要失去意識,卻又清醒著。


    他被痛感麻木,時刻提醒著自己要保持清醒。


    直到天道將他的神魂蠶食得隻剩下一抹小小的光球,慕鴻羽知道,時候到了。


    天道並不知道慕鴻羽的意圖,想要將那抹神魂也一同吞噬,他剛剛要將那團光球吞下,卻感覺到身體傳來一道身體被刺穿的感覺。


    它似是驚駭,開始探查外界,放下兩把白金色的長劍分別刺穿了慕鴻羽的心口和丹田,他此刻正是與慕鴻羽融合的關鍵時刻,無法與慕鴻羽的神魂再分離。


    他想要阻止那兩把靈劍,卻已經來不及,兩把靈劍之中爆發出十分強大的靈力,幾乎要將慕鴻羽的身體撕裂開。


    天道也覺得不敢置信,道:[你瘋了嗎?]


    他震驚的不隻是慕鴻羽以神魂引他入局,更讓天道震驚的是慕鴻羽竟然對自己這麽狠。


    哪個正常人會把自己的本命靈劍刺入自己的致命部位?


    那兩把靈劍當中爆發出的力量更是讓天道感受到心髒和丹田一起被淩遲的感覺。


    慕鴻羽卻似是完全沒感覺的模樣,他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嘴角卻因為傷到內府已經溢出鮮血。


    “天道兄,淩遲的感覺如何。”慕鴻羽笑得滲人,叫人看了忍不住的害怕,他此刻宛若一個真正的瘋子,仿佛被一同淩遲的人不是他一般。


    [快停下來,你這樣也不過是拖著我一起死,值得嗎?]天道的語氣中也帶著幾分痛苦。


    “值得啊……”慕鴻羽渾然不在意,道:“比起你對師尊做的這算不得什麽。”


    他不知道這些年來他不在師尊的身邊,這個所謂的“天道”到底對師尊做了什麽,但他覺得師尊一定是痛的,不然不會那樣痛恨和害怕攻略者。


    他早就不在乎自己瘋不瘋了,他自出生起就有不少人說他是個瘋子。


    亂世之中隻有瘋子才能活下來。


    他隻在師尊麵前乖巧,為了師尊去學那些大道理,師尊教他什麽他便聽什麽。


    他的師尊本是幹幹淨淨的,卻偏偏有人傷害他,覬覦他。


    偏偏要將他的師尊弄髒。


    慕鴻羽笑著開始燃燒自己的神魂,靠著最後的一點意識從天道之中取出一團光球,送入淩星劍之中。


    他閉上眼睛用最後一點靈力毀去這道肉身。


    ……


    沈舟霖站在那處,他眼中迷茫起來,仙門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楚玉站在他的身邊,心中無奈,道:“師兄,別等了——”


    沈舟霖眼中閃過一絲譏嘲,道:“他就算如此,也要離開我嗎?”


    “或許師侄並非這個意思?”楚玉試圖勸導,但是沈舟霖現在誰的話都聽不進去。


    楚玉也不知道他和沈舟霖等了多久,隻見兩把靈劍從天際落下,那兩把靈劍上沾滿了血跡,沈舟霖認得,這是慕鴻羽的本命劍。


    本命劍殘破說明劍主或許已經……


    魂飛魄散。


    淩星上麵掛著一條劍穗,上麵鑲著一顆紅色的寶石,此刻也染上了血汙。


    楚玉感受到身邊的人氣壓都冷了幾分。


    他握上那把劍,想要將他拾起,突然一道光球趁他不注意鑽入沈舟霖的識海之中。


    沈舟霖神色一凜,眉心突然傳來一道劇痛。


    他扶著劍,暈了過去。


    楚玉見狀一時間慌了神,去將沈舟霖扶了起來,他起身時耳邊突然傳來一陣輕笑。


    “弄得這樣狼狽。”


    那人的琥珀色眸子中生出幾分玩味,正是失蹤多時的魔君九恆。


    楚玉隻是禮貌的道了一聲道:“九恆魔君。”


    九恆沒有理會他,隻是將那把劍上的劍穗取下,楚玉見狀製止道:“那是慕師侄的東西……”


    “他師尊正睡著又不會收拾我。”九恆挑了挑眉道:“況且本座是來救他的。”


    楚玉一時間沒有理解九恆的意思,與他僵持著。


    “不帶本座進去?”九恆出聲提醒,道:“這就是踏虛宮的待客之道嗎?”


    楚玉看著他猶豫了片刻,隻是指了指那兩把還插在地上的本命劍。


    “慕師侄的本命劍。”


    “本命劍離了劍主和破銅爛鐵沒什麽區別,沒人會撿破銅爛鐵。”九恆毫不在意的道,楚玉聞言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反正這裏是踏虛宮地界,況且九恆說的雖然不中聽但也沒有錯,本命劍別人拿了也沒有用。


    楚玉掙紮了片刻便將九恆帶入了踏虛宮,他將九恆帶入玉虛宮殿中,將沈舟霖安置在玄玉床上,他看向九恆,道:“你有什麽辦法?”


    “傳聞滄海明月鏡有活死人肉白骨的能力。”九恆淡笑一聲,道:“不論如何,隻要有一絲殘魂存在便可複活任何人。”


    “滄海明月鏡的主人已死,你要去哪裏找滄海明月鏡?”楚玉並不是沒有想過滄海明月鏡,但滄海明月鏡的主人都死了,根本沒有地方去找滄海明月鏡。


    而且滄海明月鏡要求的是要有一縷殘魂,看慕鴻羽的樣子更像是魂飛魄散,又該如何複活?


    “就在此處。”九恆笑了笑,指了指床上的沈舟霖。


    “你說師兄?”楚玉愣了愣,麵露不解,滄海明月鏡明明綁定在慕鴻羽的身上,為何九恆會指著沈舟霖?


    “沒錯。”九恆看著床上那人,道:“滄海明月鏡就在他身上。”


    楚玉狐疑地看著九恆,要不是他的神色認真他就有些懷疑九恆在耍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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