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鴻羽再次醒來發現自己飄在半空中,床上躺著一個滿身是傷的小孩。


    青衣男子正坐在床邊為床上的小孩擦藥,慕鴻羽看向他的臉微微有些驚訝,這不就是白鬆嗎?


    藥膏冰涼的觸感出現在手臂上,慕鴻羽才發現自己好像可以和那個孩子共感,他不禁有些奇怪,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過了一會,那個孩子終於睜開眼睛,慕鴻羽飄在白鬆的身邊,對視上那雙漆黑的雙眸。


    “你……你是什麽人?”那孩子看著白鬆麵露驚恐,似是很怕生的樣子。


    白鬆摸了摸他的頭,道:“我叫白鬆,是淩城的城主,這裏是所有混血的家,以後你就留在這裏吧。”


    幼崽對著他的目光仍是有些警惕,但更多的還是疑惑。


    白鬆安撫地摸著他的腦袋,道:“你叫什麽名字?”


    “我……我叫魘夢。”小幼崽不安地捏著拳頭,對著白鬆的溫柔顯然有些手足無措。


    “好,魘夢,別怕,淩城有很多混血。”白鬆將他抱在懷裏,像是哄嬰兒似的低聲道:“要和大家好好相處啊。”


    “嗯。”魘夢低聲迴應。


    慕鴻羽在一旁看著有些明白過來,這裏好像是魘魔的記憶,但是他怎麽會看見魘魔的記憶?


    他活動的範圍很有限,隻能在白鬆和魘魔身邊。


    他看著白鬆教魘魔讀書習字,教他一些簡單的術法。


    魘魔的性格孤僻,隻喜歡黏在白鬆身邊,其他混血也不敢靠近他。


    日子一直這麽平靜的循環,直到有一天魘魔與白鬆發生了爭執。


    “我不想學這些無聊的小法術了,你為什麽不願意教我修煉?”


    “魘夢,你為什麽想要修煉?”白鬆隻是平靜地看著他道:“我想要一個理由。”


    “我想變強。”魘夢不再掩飾自己的執念,道:“說到底你也不是混血,你怎麽會懂我的感受。”


    “小夢,你執念太深了。”白鬆撚著手裏的菩提珠串,不為所動。


    “白鬆,你收留我們這些混血,在極寒之地開設淩城,有了所謂的異族。”魘夢麵色譏諷,道:“你以為這樣便能化解人妖魔三族的矛盾嗎?”


    白鬆坐在桌案旁,歎了一口氣。


    “我知道,但你想做的就對嗎?”白鬆的神色嚴肅起來:“我不會同意。”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魘夢輕笑,道:“哥哥,你待在這極寒之地,不過是自欺欺人。”


    說著魘夢頭也不迴的離開了。


    他跟著魘夢,所見之處皆是人魔兩族驅逐異類。


    魘夢被人族修士發現魔氣,他殺了那幾個追殺他的修士,坐在一棵梧桐樹下。


    他淺瞌著眸,聽見一個稚嫩的聲音喚他。


    “道友,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稚嫩的聲音中帶著點疑惑。


    魘夢睜開眼睛,對上一對清澈的眸子。


    那似乎是一個人族的少年,他穿著一身青色的衣袍,頭發高高束起,眼中似是帶著幾分清澈的愚蠢。


    魘夢看著他,久久未言。


    “道友?”少年似是疑惑微微挑了挑眉。


    “不過是累了,在此處歇息片刻。”魘夢看著他眼中警惕。


    “噢,那你快些離開吧,這裏很危險的。”少年好意提醒,道:“據說這裏是一個大妖的領地,若是被他發現了可不好脫身。”


    “若是出了事,你家裏人該擔心了。”少年眼中關切。


    “我沒有家人。”魘夢神色冷漠,道:“既然危險你又為什麽要來這裏?”


    “我娘親生了病,據說這裏有一株仙草。”


    “修士也會生病?”魘夢微微挑了挑眉。


    “我娘是凡人,醫修不願診治凡人,凡間的大夫也治不好她。”說著,少年的眼中有些落寞。


    “為何?”魘夢眼中疑惑。


    “修者講究天道輪迴,不能隨意修改凡人生死。”


    “既然如此他們為何修醫?”魘夢不大理解,醫者若不救死扶傷為何修醫?


    白鬆那家夥救人就從不問是凡人還是修士。


    少年沉默許久,似是不知道該如何迴答。


    魘夢又問道:“既然修士不能壞凡人因果,你又為何要去找什麽仙草。”


    “修者若是不能護我想護之人這修仙對我來說便沒有意義了。”少年此次倒是答的幹脆,沒有絲毫猶豫。


    “此處兇險,道友還是快些離開吧。”


    魘夢看了看少年,道:“我在此處有事要辦,不如同行?”


    “原來如此。”少年點了點頭,道:“我叫梧桐,不知道友叫什麽名字?”


    “魘夢。”魘夢淡淡吐出兩個字。


    慕鴻羽看著兩人向梧桐林深處走去,路上聯手解決了不少妖物,到了梧桐林的中心。


    兩人並沒有看見什麽仙草,隻看見了梧桐林中心的一口古井。


    “傳聞果然都是騙人的。”梧桐的語氣中似是落寞。


    魘夢看著井水目光深沉,道:“這是靈泉。”


    “靈泉?”梧桐麵露疑惑,道:“一般靈寶都有護寶靈獸,這若是靈泉不應該沒有護寶靈獸。”


    魘夢並沒有迴答,他伸手觸上井水,耳邊似是傳來一道龍吟斷斷續續。


    “此處的護寶靈獸似是被人封印了。”


    “封印?”梧桐神色嚴肅,語氣中帶著緊張,道:“小心。”


    梧桐扯過魘夢,一支赤紅色的羽箭砸在魘夢原本站的地方。


    “嗬。”遠處傳來一聲嗤笑:“竟然發現了?有點意思。”


    中心的梧桐樹上坐著一個紅衣的男子,他手上拿著一把金弓,神色帶著幾分輕佻。


    突然他神色一冷,居高臨下的看著兩人道:“你身上怎麽會有他的氣息?”


    “他?”魘夢聞言不明所以地看著紅衣男子。


    然而紅衣男子並沒有給他思考的時間,幾支羽箭齊齊向他們射來。


    魘夢拉著梧桐勉強地避開羽箭,他還未反應過來,便被紅衣男子一掌擊入了井水中。


    他伸手觸到了一堵屏障。


    他正欲凝聚法力擊碎屏障,卻有一副畫麵浮現在了井口。


    慕鴻羽飄在一旁也有些震驚,畫麵中竟是淩城。


    畫麵中的淩城被火海淹沒,白鬆站在城門口,手執玉簫對上一隻異獸。


    異獸外貌像虎,身後生著一對黑色的羽翼,周身都充斥著煞氣。


    白鬆吹奏玉簫,在異獸身布下音陣,異獸被靈力鎖鏈鎖住,怒吼一聲,道:“白鳳,許久未見,你以為這樣便能困住我嗎?”


    “這樣自然困不住你。”白鬆的語氣沒什麽波瀾,眼中有些微冷,道:“窮奇,你毀我淩城,屠戮我族人,我即便拚上我這條命,也絕不會放過你。”


    “嗬,弱肉強食本是天命,白鳳,你身為天道接引人難不成要忤逆天道嗎?”


    “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樣的天道非我心中之道。”白鬆看著陣法鬆動,手中玉蕭化作玉劍,他割破掌心,以血祭劍。


    他的身後化出金色法印,隻聞幾道鳳鳴聲,玉劍分出數千道幻影,齊齊向窮奇飛去。


    白鬆化作白鳳,以靈力在半空中畫出法陣,飛入陣中,以身祭陣。


    窮奇似是不敢置信,麵色有些猙獰:“白鳳!你瘋了?”


    畫麵在此處靜止,魘夢突然失去意識,慕鴻羽看著四周的畫麵瞬間變得模糊。


    又過了一瞬,四周景象變化,魘夢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梧桐坐在床邊逗弄桌上的小雀。


    魘夢揉了揉眉心,看向梧桐:“這是哪裏?”


    梧桐聞聲停下手上的動作,語氣中帶著幾分悅色,道:“你終於醒了。”


    梧桐將魘夢扶起,道:“這裏是我的師門,還好我師尊及時趕到,救了我們。”


    慕鴻羽看著這畫麵目光有些凝重,臉上帶了幾分疑惑。


    方才這人還說修士不願意幹預凡人生死,此時的話難道不是有些自相矛盾嗎。


    慕鴻羽還未看出個所以然來,畫麵便在此刻靜止。


    空氣中突然傳來一道撕裂的聲音,空間中裂開一道縫隙,男子穿著一身白衣,目光中沒有一絲波瀾。


    他看向慕鴻羽,伸手道:“走。”


    慕鴻羽呆愣片刻牽上了沈舟霖的手,沈舟霖將他抱在懷裏,他手握鳳鸞劍,隻一劍便劈碎了此處的空間。


    那團黑霧再次出現,聲音中帶著幾分陰冷,道:“倒是有些本事。”


    “你到底想做什麽。”沈舟霖看著那團黑霧像是在看一團死物。


    “人族的首座果然從傳聞中的那般厲害。”那團黑霧並沒有正麵迴答沈舟霖的問題,而是道:“仙尊如此修為,快趕上近神了吧。”


    “你想說什麽?”沈舟霖的語氣微冷。


    “我自知不是仙尊的對手,並未對仙尊的愛徒做什麽。”那黑霧輕笑,道:“我不過想讓他看一些東西罷了。”


    “你到底想幹什麽?”慕鴻羽看著那團黑霧,即便想探究也看不出來什麽。


    “自五百年前白鬆與三族簽訂協議,修真界才有了異族。”那黑霧語氣輕佻,道:“異族隻能盤踞在極寒之地,不為外界所容。我曾窺見天道,見極寒之地覆滅,妖王現世,這令徒應該也看見了。”


    “所以?”沈舟霖微微挑眉。


    “我已將兇獸窮奇吞噬。”那黑霧的聲音帶了幾分顧慮,道:“然窮奇乃上古兇獸,我強行吞噬被煞氣侵蝕,恐會成為第二個窮奇。”


    “你想找我們幫忙?”慕鴻羽有些疑惑,對方若是想找他們幫忙為何剛開始不說,偏偏要將他擄到這裏引沈舟霖過來。


    “此處是世界邊界,天道無法敏銳感知。”


    “請仙尊將我封印於此,暫時壓製我體內兇獸。”


    沈舟霖打量了黑霧片刻,道:“若是我找不到解決根源的辦法,你便會一直困在此處,如此你也願意嗎?”


    “我不過是為了異族,仙尊來此不也是為了修真界?”那黑霧並沒有正麵迴答沈舟霖,道:“仙尊也不想看見窮奇出世,三界大亂吧。”


    “既然如此——”沈舟霖沉思片刻,最後道了一聲:“好。”


    “大恩無以為報,這是我偶然得的一塊千年寒冰髓,便給兩位當作謝禮了。”


    話音落下,黑霧中飛出一塊掌心大小的藍色冰晶。


    沈舟霖接過寒冰髓也沒有推拒,直接收了起來。


    “滄海明月鏡借我一用。”沈舟霖此刻並未將塵霜帶在身邊,封印兇獸要以神器為輔,鳳鸞不過仙器不能做到。


    “噢。”慕鴻羽愣了愣,將滄海明月鏡遞了出去。


    沈舟霖將靈力注入滄海明月鏡,鏡麵上的神紋浮現出來,他看著鏡麵目光有些凝重,似是在思慮什麽。


    “等等。”沈舟霖剛剛畫出陣法便聽見一道聲音從遠處傳來,一道金色的靈力與沈舟霖對上,打斷了陣法。


    來人穿著一身青衣,頭戴銀冠,腰間掛著一枚白色的翎羽。


    “魘夢,和本座迴去。”他看著那團黑霧不像是商量的語氣,更像是命令。


    “我已被煞氣侵蝕,無力迴天,你難道要看著淩城覆滅嗎?”那黑霧語氣莫名帶了些嘲諷,似是不待見白鬆。


    “此事是我的家務事,還請兩位不要插手。”白鬆的眼中有些無奈,道:“還請兩位離開,極寒之地的事情本座會解決。”


    “若本座不走呢?”沈舟霖看著白鬆,似是在探究對方。


    “那本座也隻好失禮了。”白鬆眉色一凜,手中玉簫化劍,朝沈舟霖打了過去。


    沈舟霖將滄海明月鏡扔還給慕鴻羽,抽出腰間的鳳鸞劍,兩人纏鬥在了一起。


    兩位渡劫期鬥法不是他能承受的,好在魘夢在他身邊撐起一道屏障,不至於讓他被威壓所傷。


    他在識海中默默建起與蒼梧的感應,道:“這裏會被天道察覺嗎?”


    “放心吧,這裏是連通各個小世界的通道,天道不會輕易踏足。”蒼梧的語氣漫不經心。


    “好。”慕鴻羽斷開了與蒼梧的通話,轉而看向了那團黑霧。


    他的指尖凝出一道法力,在他與魘夢四周豎起一道屏障,而空中的兩人此刻正在纏鬥,並沒有注意到這邊。


    魘夢見慕鴻羽的舉動頓時提高了警惕:“你怎麽能使用渡劫期的法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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