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去做一件事。”


    “何事?”零柒有些疑惑。


    “迴府中盯著一個阿木的人。”沈舟霖當時就有些懷疑,那個阿木可能就是沈裕派來試探他的。


    正因如此,他才拋出他失憶的引子,就是故意要讓沈裕知道他失憶了。


    “是。”零柒並不多問,幹脆地去做沈舟霖布置下的任務,辭別道 :“屬下告退。”


    “嗯。”沈舟霖淡淡應了一聲,他坐在榻上揉了揉眉心,看來這紅塵劫沒那麽簡單。


    宮中婢女是被零柒點了睡穴才會昏迷,沈舟霖拔出幾人穴上的銀針,幾人悠悠轉醒 ,好在時間不長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沐熙說是不放心沈舟霖的傷,其實還是不放心沈舟霖這個人,雖說太醫說沈舟霖失憶了,但以沈家如今的地位,買通太醫裏應外合欺瞞與他也不是沒有可能。


    若真是如此,沈舟霖的目的就有待揣摩了。


    沐熙懷著複雜的心情到了偏殿中。


    “這麽晚了,將軍也餓了,用膳吧。”沐熙在桌前坐下,沈舟霖放開手中的書籍十分自然的坐到一旁。


    沐熙看了一眼沈舟霖,心道這人竟如此不知規矩,但想著沈舟霖“失憶”了,沐熙也不好與他計較。


    沈舟霖看著宮人將菜布置好,沐熙屏退宮人,拿著銀箸看向沈舟霖,道:“將軍怎麽不動筷?”


    “......”沈舟霖沉默片刻,眸光幽深,道:“陛下是在囚禁於我嗎?”沈舟霖不習慣自稱為臣,沐熙也並不與他計較。


    “怎會?”沐熙有些心虛,這人不是失憶了嗎,怎麽看出來的?


    “孤不過是擔心將軍安危。”沐熙露出一個笑,想要掩飾過去。


    “是嗎?”沈舟霖一雙眸子深深地盯著沐熙,若是叫他知道沐熙心中想法定會發笑,別說他本就不是什麽失憶,就算是他真的失憶了,他是失憶,又不是失智,不至於連囚禁不囚禁都看不出來,他又不傻。


    “是啊,將軍為封國立下犬馬功勞,孤有何理由要囚禁將軍。”沐熙假笑著,試圖掩蓋自己的意圖。


    沈舟霖先前與他周旋本就是不想蹲大牢,如今發現與沐熙周旋也不過是換個方式蹲大牢,他幹脆不演了,道:“陛下不是已經說明緣由了。”


    時間不等人,既然怎麽樣都是一樣的結果,他又何必要演給沐熙看,他本就不是什麽多愛演戲的人。


    沐熙收斂笑意,道:“將軍既然明白又何必與孤多言?”


    他對沈舟霖的懷疑又多了幾分,愈發肯定沈舟霖的失憶是與太醫裏應外合。


    “陛下為何囚禁我?”沈舟霖直接提出疑問,他應該沒有幹什麽得罪沐熙的事情,功高蓋主是一個原因,但雖隻見了一麵,沈舟霖也能肯定沐熙不是那樣的人。


    “將軍方才不是說了,為何還要再問一遍?”明明剛剛都已經戳破他的心思,又何必多此一舉。


    “我覺得陛下還有別的緣由。”沈舟霖不太喜歡彎彎繞繞,道:“我與陛下是君臣,陛下有什麽困惑可以直接問我,不必興師動眾將我困於此地。”


    沈舟霖是魂體入夢,還是保留了一些法力的,要逃出去輕而易舉,隻是怕被夢境驅逐他才一直沒有使用。


    “將軍不是懷疑是孤派人刺殺將軍嗎?”


    那些刺客的來路他也派人查過,隻是那人心思縝密 ,將所有矛頭都指向了沐熙,就連沐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邊的人被人買通,為了此事他揪出了好幾個細作,隻是那些細作都服毒自盡了,他最後什麽都沒查到。


    既然沈舟霖對他起了疑心,即便不願,但為了保住這個位置,他也不能讓沈舟霖離開。


    就算不為了這個位置,若是沈舟霖起兵造反,封國內憂外患,屆時就算爭出勝負也是元氣大傷,必然會成為鄰國的盤中餐。


    沐熙不能容忍那樣的事情發生,囚禁沈舟霖也不過是他的下下策罷了,等他找到足夠的證據自然會放了沈舟霖,雖然也要生出嫌隙 ,但也比讓沈舟霖直接造反的好。


    “我沒有懷疑陛下,陛下不必行如此莽撞之事。”沈舟霖聞言心中明了沐熙的心思,出言安撫。


    “空口無憑。”沐熙自小在帝王家長大,身邊權利之爭不斷,如何能信沈舟霖空口白話,隻當對方想要哄騙於他。


    他才不是那麽好哄騙的人,他又不是三歲稚兒。


    “那我給你簽字畫押?”沈舟霖挑了挑眉。


    “......”沐熙看著他有些語塞,造不造反這種事還能簽字畫押嗎?


    他又不蠢,這種事情難道不是說造反就造反嗎?


    “不行。”沐熙不信什麽白紙黑字,直接拒絕。


    “那陛下要如何?”沈舟霖沒想到沐熙如此難纏。


    “孤要將軍好好吃飯,孤會查明真相。”沐熙拿著筷子觸了觸玉碗,眼中全然是不容抗拒。


    “我信你。”沈舟霖有些頭疼,這人怎麽油鹽不進。


    “我不信將軍。”沐熙破罐子破摔,道:“我不會限製將軍在宮中行走,將軍若是沒有別的事情便好好吃飯吧。”


    沈舟霖見沐熙軟硬不吃幹脆不與他多說,安安靜靜的吃飯。


    他已經辟穀多年,但進入夢境的時候他就已經步入紅塵,與凡人沒有太大差別,唯一的不同就是比凡人多了那麽一點點的法力,卻也不敢隨便使用,因此沈舟霖也不敢不吃飯,若是餓久了是真的會餓死的。


    若是餓死了便完不成此行的目的了。


    沐熙看他終於安靜不說話這才滿意,也坐在一旁安安靜靜的用膳,兩個人誰也不理誰。


    這頓飯就這麽不歡而散了。


    如今沈舟霖還沒有確定哪個才是慕鴻羽,要讓他聽話呆在宮裏等消息是不可能的。


    慕鴻羽如今的情況緊迫,沈舟霖不知道夢中的時間流速和外麵的時間相差多少,但若是呆在這裏也不過是浪費時間罷了。


    入夢的好處就是可以夾帶點靈力,沈舟霖雖然不敢弄出什麽大動靜怕被驅逐出夢境,但做個替身離開此處還是可以辦到的。


    沈舟霖穿上黑袍,隱入一片夜色之中。


    他趁著守衛不備逃出了宮牆,沈舟霖摘下鬥篷的帽子,露出一張清雋的臉,比起原先的麵貌雖然遜色些,但也行的方便。


    想起白日裏那個少年他還是打算去看看,是隻有零柒和沐熙有血契的感應,又或者還有其他人也有,他必須弄清楚。


    沈舟霖按照白日的時候阿木的描述到了錦春樓中。


    沈舟霖穿著一身錦衣藍袍,手中拿著折扇有些別扭。


    “你確定要如此?”沈舟霖與鳳鸞在心府對話,錦春樓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香粉氣。


    他端的一副風流公子的模樣,心中卻十分的異樣,他活了幾千年,還是第一次逛青樓。


    這青樓之中實在是恐怖如斯,青樓媽媽看沈舟霖穿著金貴,想是哪家不諳世事的小公子,殊不知是一個活了幾千年的老妖精,捧著笑臉迎了上去:“客官,這邊請,您也是來看我們家暮雨獻舞的吧。”


    青樓媽媽這話說出來無異於廢話,今日來這錦春樓的哪一個不是為了暮雨而來?


    沈舟霖不經意的拿折扇掩麵,將一錠銀子放入了老鴇手中。


    她接手錦春樓這麽多年,早已是個人精,隻是對於沈舟霖的動作多有些看不上,都來青樓了又何必裝什麽正人君子,多半是初入茅廬有些放不開罷了。


    老鴇見狀識趣地接過銀子離開,道:“公子玩的開心啊。”


    沈舟霖心不在焉的往前走,鳳鸞與沈舟霖傳音,道:“主人,你是來逛青樓的,又不是來抄家的,若不如此,您還想如何?”


    鳳鸞也有些無奈,來青樓不來那啥難道來吃齋念佛嗎?不過吃齋念佛,以他主人的性子說不定還真不是沒可能。


    沈舟霖找了一個離舞台近的位置坐下,點了一杯茶水便是沉默不語,也不與一旁的看客交談,顯得十分突兀。


    隻聽見一陣轟鬧聲,一名穿著紅色舞衣的少年便走上了台。


    “暮雨來了。”一旁的看客語氣裏帶著幾分癡迷,看著台上的少年移不開眼。


    少年一雙琥珀色的桃花眼看似含情,青絲被紅繩編起,右耳上戴著一枚瑪瑙紅羽耳掛。


    他的脖頸間戴著銀質的項鏈,手腕和腳腕上都係著鈴鐺,銀鈴玲玲作響,紅紗半遮半露更是令人上火。


    “瞧你那樣跟沒見過男人似的。”同行的看客打趣道,沈舟霖卻極不喜歡這樣的氛圍,心裏頭癢癢的難受,但距離近了,他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了血契的感應。


    他停下了剛挪動的腳步,對上少年帶著魅惑的眸子。


    少年在台上起舞,目光與沈舟霖交匯,他勾了勾唇,眉眼笑意似是能勾魂奪魄,


    台下看客紛紛喟歎,唯有沈舟霖滿心別扭。


    他能感應到師徒血契,說明暮雨也有可能是慕鴻羽,如今的場麵,讓沈舟霖說不出的尷尬。


    到底哪個才是慕鴻羽,沈舟霖心緒複雜,總不能一個一個試,他自問是沒那本事的。


    一曲舞畢,暮雨微微欠身,一雙桃花眼遠遠望著台下看客,似是含情又似是無情。


    錦春樓的媽媽迎著笑臉,道:“多謝今日各位看官老爺能來我錦春樓賞光,今日便是我們暮雨的開苞日,誰出價最高,便可與咱們暮雨一度春宵啦!”


    “常媽媽,別廢話,快點開始吧。”一個看客不耐的道。


    “誒,這位爺別急嘛。”老鴇笑了笑,揚了揚嗓子道:“底價一千兩,價高者得。”


    常媽媽此言一出,台下便哄鬧了起來。


    “一千一百兩。”


    “一千五百兩。”


    “一千七百兩。”


    叫價聲還未停下,暮雨站在台上折扇掩麵,眼中閃過一絲不屑與厭惡。


    他掩藏的很好,卻被沈舟霖看在眼底。


    暮雨對沈舟霖的目光並不避諱,隻是揚了揚眉,直直與沈舟霖對上。


    眼看價格停在兩千七百兩,一時間無人再議價。


    沈舟霖就算但看在暮雨這張臉的份上也不願讓他遭人玷汙,更何況,暮雨不止單單有這張臉,他們身上還有師徒血契的聯係。


    沈舟霖心中無奈歎息,最終還是有些羞恥的開口:“兩千八百兩。”


    那叫價之人也不再喊價,本就是價高者得的事情,他此刻拿不出錢便隻能讓給沈舟霖了。


    “好!”常媽媽也沒有想到暮雨竟然能賣出這個價格,頓時喜笑顏開,道:“那今夜暮雨便歸這位公子了。”


    暮雨聞言隻是笑笑,看不出情緒,掩麵迴了房中。


    沈舟霖遞給常媽媽幾張銀票,這東西他儲物袋多了去,隻是平時不大行走人間,不怎麽用得上。


    錢到手裏,也該錢貨兩清,常媽媽將沈舟霖領到暮雨房中 ,關上門便識趣的離開了。


    暮雨坐在圓桌前,換下了那套舞衣,穿著一身紅袍,眼梢微微挑起,折扇半掩著麵,與沈舟霖的目光對上。


    他褪去台上的厭惡譏嘲,漫不經心地看著沈舟霖,笑道:“奴家已等候公子多時了。


    暮雨眼中並無敬意,甚至有些許不羈。


    他從椅子上起身,貼近沈舟霖,折扇抵著沈舟霖的喉結,道:“公子喜歡怎麽玩。”


    沈舟霖看著他眸光幽深,推開他的折扇,道:“你不是等著我來嗎?”


    “公子何出此言?”暮雨麵作錯愕,低語輕喃,道:“我不記得與公子有什麽私情。”


    “不必裝了。”沈舟霖沒什麽興致與他廢話 ,道:“你在樓上看我那一眼不就是希望我來?”


    “少將軍真是聰明。”暮雨收起笑意,道:“我想與少將軍做一個交易。”


    “你人都是我的了還要做什麽交易。”沈舟霖看著他麵露疑惑。


    暮雨一時噎住,沒想到沈舟霖看著悶了些還能說出這樣的話。


    沈舟霖不知道暮雨心中想法,也不覺得自己有哪裏說的不對,他也是花了錢的,哪有花了錢還讓他額外加錢的,這不是坑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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