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一身青衣,溫潤如玉的時瑾在沈離眼中簡直整個人都散發著光芒。


    是他的先生!


    第一次有人這麽堅定的,不因為他天煞孤星的身份而站在他身邊。


    不過想到顧先生總是深居簡出,不問世事,是很有可能不知道他是天煞孤星的,要是他知道了,還會教他識字,還會對他那麽好嗎?


    沈離不敢再深想下去,年幼的無數挫折讓沈離無比珍惜先生待他的一點好,卻也讓他充滿了懷疑和負麵情緒。


    那群大人見狀不妙,尤其個別機靈的,一看時瑾的穿著以及剛剛的教訓就知道惹不起,揪著自己家孩子的耳朵遠離了戰場。


    環顧著這群此刻比沈離更加狼狽的人,時瑾平日裏溫和的眼驟然淩厲了起來,“我是沈離的先生,以後在看到有人欺負我的學生,不管是誰,絕不輕饒。”


    滿意看著這些人忌憚的神情,時瑾把地上呆呆的沈離扶了起來,溫柔的看向似是還驚魂未定的小沈離。


    “別怕,我在。”


    小沈離被這溫柔的話語所安撫到,暫時忘卻了心中的那些不安,任由眉眼淡雅的先生拉著他迴了家,給他處理傷口。


    處理好傷口後,時瑾還給小沈離貼心的彈了彈身上的灰塵,又施了一個清潔術。


    沈離看著變得一塵不染的衣服,或許是時瑾此時的溫柔讓他有了傾訴的欲望,平常緊緊閉上的嘴巴張合兩下,冒出一聲哽咽來。


    “那些事情不是我幹的……”


    時瑾擦掉小沈離因為委屈而冒出來的淚珠,“我知道,是他們沒查清楚就隨便汙蔑你。”


    沈離猶豫了一會,決定告知先生實情,“那天我看到是有野獸咬了他們家的雞,但是我沒有去阻止……”


    因為那家的孩子平常欺負他欺負的厲害,要是通知了他們說不定又把錯推到他這個天煞孤星的身上,所以他一聲不吭的從他們院外走了過去。


    “乖,你那麽小,萬一驚動了野獸,後果也是難以想象的,先保全自己是對的,這不是你自己的錯,你無需怪罪自己。”


    “可是書本上說這是自私。”


    “是人都有私心,就像先生的私心就是希望小離不會受傷。”


    溫柔的話語一點點撫平沈離心中的傷痕,這是沈離第一次覺得和別人交流是輕鬆自在的,他那緊閉的心門也悄悄打開了一個縫隙。


    這個村子本來就小,有一點風聲不到一炷香的時辰就能傳遍整個村,時瑾這番話自然也很快傳遍了整個村子。


    村子裏來了個仙長,還收了沈離這個天煞孤星作為學生的傳言成了他們飯後的談資,不過都隻敢悄悄的議論,自家的孩子他們也耳提麵命的讓他們不要再去惹小沈離,畢竟誰也不想得罪一個能唿風喚雨的仙人。


    而沈離,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聽著先生溫和的教導,腦袋裏卻全都是先生那幾句維護他的話。


    他耳朵泛紅,止不住心中的小小歡喜。


    可是歡喜過後卻更是忐忑,先生到底知道不知道他是天煞孤星呢?


    那道詭譎的聲音又響起來,如噩夢般環繞在他四周。


    【“他當然不知道你就是天煞孤星了,他要知道的話肯定就會離你遠遠的了,說不定還會和其他人一樣冷眼旁觀呢!”】


    “專心。”


    淡淡的一句話打破了小沈離的胡思亂想,努力看著書上的字體,他要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學習機會,即使哪一天這樣的機會可能會像泡沫般消失。


    高高興興迴到家,沈離抱著一捆柴火進了自家的院子,這是他下課後趁著空閑時間撿的,因為他天煞孤星的傳言,他們孤兒寡母的日子並不好過,沈離也會幫母親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屋門打開,小沈離以為是母親,結果出現的卻是裏長。


    裏長看著一臉防備他的小沈離,猶豫再三,還是遠遠地打了一聲招唿,“小離,迴來了。”


    小沈離沒有迴答,而是謹慎的停留在原地,他對這村子裏邊兒的人印象實在壞透了,自從搬到這裏來,他就總是受那些大孩子的欺負以及那些無孔不入的流言蜚語。


    而裏長管理著一整個村子,別人家裏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兒都要告到裏長那裏評理,肯定又有人給裏長說他的壞話了,要不然裏長是不會來他家的!


    裏長尷尬笑笑,心裏歎息一聲,走出了院門。


    沈離踏進了屋內,沈如煙坐在椅子上,旁邊的桌子上還放著繡了一半的繡品,她低著頭,為了節省燈油,屋子裏隻有一點光亮,其他地方都被黑暗所籠罩著。


    沈如煙聽到腳步聲抬起了頭,那眼中的情緒讓沈離怯怯停下腳步,沈如煙平常都待他很好,可是也有某些時候會變得很可怕,就像現在這樣。


    女子的溫婉此時變為了嚴厲,她板著臉責問道:“你是不是去過別人家的院子?”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卻讓沈離知道是什麽原因讓他的娘親變得可怕。


    他極力解釋道:“那天我不是故意去到別人家院子的,而且那些家禽不是因為我而死的。”


    然而解釋卻沒有讓沈如煙的情緒平靜下來,反而讓她更加激動起來:“我是不是說過,不要隨便靠近別人家的院子,你怎麽就是不聽呢?”


    此時她平時秀美的眼中閃過一絲黑氣,表情變得愈發可怖起來。


    想到先生教導的不是自己的錯就無需怪罪自己,小沈離再次鼓起勇氣為自己辯解:“娘親,真的不是我幹的……”


    “你個小沒良心的,還敢頂嘴,早知道你這麽不聽話,我就不冒著生命危險把你生下來了,我做錯了什麽?如今要承擔這樣的後果?”


    “你知道我以前過的是什麽日子嗎?為了你,你知道我放棄了多少嗎?如今你大了,還這麽沒良心……”


    秀美的女子不複平時的柔弱,使勁拉扯著自己的頭發,狀若瘋癲。


    看著不斷傷害自己的娘親,沈離眼淚不受控製的流下來。


    他努力的拽著沈如煙揮舞的手,說道:“娘親,我錯了……”


    沈如煙甩開那隻小手,激動的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般。


    “你沒錯,是我,是我當初不該這麽選擇!”


    沈離本來就輕,現在沈如煙像吃了大力丸似的,平常柔柔弱弱的人現在力氣大到可怕,沈離一下子被甩到了她身後,額頭重重的被磕到了桌角。


    這響聲驚醒了正在發癲的沈如煙,心中的擔憂讓眼中的黑氣慢慢退散,她摸黑尋到了被一時摔懵的沈離,把他抱了起來,憐惜的看了看那額頭上猙獰的傷口,與之前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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