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映蓉給陳錦的書信中,她審慎地隻字未提春虹的花娘身份,僅僅輕描淡寫地說春虹是侯府中一名不起眼的丫鬟。


    畢竟現在還無法確認那位董家小姐是否真是春虹,湘琴也隻是憑那隻赤金丁香花扭絲鐲子做出了這樣的猜測。


    要解開這些疑雲,自然是讓湘琴親自前往辨認,方能水落石出。


    但是如何能到董府辨認屍身的身份,隻能看陳錦公公的籌劃安排了。


    ……


    攬月閣幽靜雅致的庭院裏,觀棋小心翼翼地攙扶著薛元初,兩人步履緩慢地踱步於青石小徑上。


    薛元初雖已擺脫拐杖的束縛,但右腿的傷勢依舊牽動著他的步伐,每一步都顯得那麽吃力。


    偶爾嚐試獨自前行,右腿傷處便會傳來一陣隱隱的鈍痛,時刻提醒著他身體的脆弱。


    自從那次洪映蓉嚴詞相告,若他仍舊執迷不悟,將不得不重新考慮世子的人選時,薛元初的心境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對於那些曾經令他看重不已的功名利祿,他如今已能淡然處之,視若浮雲。


    每當想起母親為他擔憂焦慮的眼神,那份深深的愧疚便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更何況,如今妻子薑書秀已經懷有身孕,他怎能讓孩子在出生後,目睹自己這般落魄的模樣?


    “爺,咱們到那邊坐會兒吧。”


    觀棋敏銳地察覺到薛元初額上因疼痛而滲出的細密汗珠,關切地提議道。


    “無妨,這點疼痛我還忍得住。”薛元初輕輕擺手,拒絕了觀棋的好意。


    攬月閣的小丫鬟們被他都打發到外院幹活後,觀棋便成了他唯一的貼身侍從,負責日常端茶倒水等瑣事。


    “聽雨軒那邊如何?”


    薛元初在行走間突然踉蹌了一下,還好穩住了身形,假裝不經意地詢問起薑書秀的近況來。


    “我特意找蕊兒打聽過了,少夫人一切安好。”


    觀棋細心地迴答道,“隻是最近胃口有些不佳,比起剛害喜時反而差了些,晚上多夢,睡得不太安穩。不過老夫人一直派人精心照料著,燕窩、補品都是上好的,應該沒什麽大礙。”


    薛元初聞言,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臉上掠過一抹緊張與擔憂。


    他如今能做的,母親洪映蓉隻會做的更加無微不至,他縱然想去探望一下妻子,但又怕人到跟前,反而給薑書秀添堵煩心。


    “爺,有件事情……”觀棋話語略帶躊躇,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薛元初目光溫和地投向觀棋,帶著一絲歉疚地凝視著他的額頭,上次擲傷還是留下了淡淡疤痕。


    “但說無妨,若論及對我的忠心,你在這府中當屬頭一個。”


    觀棋深吸一口氣,內心感動:“今日上午,我出府給您取藥,遇上了江仁大爺的貼身侍從,他一見就攔住我,詢問最近見過湘琴姑娘沒有,還暗示說,要不要再為世子爺您送一位姑娘過來……”


    迴想起這次偶遇,觀棋內心一陣不安。


    近來世子爺好不容易心性有所轉變,他真擔心壽康伯的兩位公子又會鬧出什麽幺蛾子來。


    薛元初聽後,眉頭微蹙隨即舒展,語氣堅定的說道:“往後若再遇見他們,直接置之不理就行了。倘若他們登門拜訪,就說我因傷在身,不宜會客。”


    觀棋聞言,臉上綻放出難以掩飾的喜悅。


    他感到一陣欣慰,仿佛看到了長久以來陰霾盡散、雲開月明的景象。


    心中暗自祈願,若世子夫人能與世子爺重歸於好,那就更是錦上添花了。


    ……


    陳錦在接到老夫人洪映蓉的親筆信後,不到兩個時辰,就迅速指揮禦林軍將董府緊緊包圍,而他本人則徑直前往了靈堂。


    “開棺查驗!”他沉聲命令道。


    護軍參領董占清聞言,立刻握緊手中的紅纓長槍,一夫當關般地擋在了棺材前。


    “陳錦!你不過是個阿諛奉承的宦官,竟敢如此囂張地闖我董府撒野!別以為你仗著陛下的寵信,我就會對你畏懼三分!”他怒目圓睜,聲音中滿是憤怒。


    “你們休想碰我女兒的棺木!天啊,我苦命的女兒啊,她都已經不在了,竟然還要遭受這樣的折磨!”董夫人悲痛欲絕,幾乎整個人都撲在了棺材上,泣不成聲,令人聞之動容。


    陳錦不願與他們過多糾纏,浪費時間,於是示意禦林軍隊長,迅速對董府內的人員進行清查。


    “陳公公,參領府中共有奴仆十二人,全都是簽下了死契的。”禦林軍隊長迅速迴報。


    “哦?”陳錦不禁微微挑眉,感到有些意外。


    這董府家財頗豐,然而整個府中的下人竟然還不足二十人,要知道在京中,即便是七品小官的府邸,排場也遠不止於此。


    “人少也好,這樣查問起來倒是能節省不少時間。”陳錦淡淡地說道,眼神中透露出決斷,“你們知道該怎麽做。”


    “下官明白。”禦林軍隊長恭敬地應道,隨即開始按照陳錦的指示行事。


    董府內的下人,都被董占清以親眷為質,牢牢控製,他們的妻兒全都關在偏遠的田莊上,一旦有人說出內情,恐怕會麵臨家破人亡的絕境。


    “說!這棺材中躺著的,可是董家大小姐?”禦林軍中的一名將士,猛地揪住一位年邁老婦的衣襟,聲色俱厲地質問道。


    “我……我隻是廚房裏一個洗菜做飯的老婆子,從沒去過內院,沒見過大小姐。”老婦顫抖著聲音,眼中滿是恐懼與無奈。


    “你在董府侍奉了四十多年,難道連大小姐的樣貌都未見過?”


    那將士怒目圓睜,話音未落,已“嗖”的一聲拔出了腰間鋒利的佩劍,劍光如寒芒一閃,老婦驚懼交加之下,竟直接癱軟在地,暈了過去。


    後院與前廳靈堂的詢問皆未取得任何進展之後,局勢陷入了僵局。


    在製服了董參領及其夫人後,陳錦命人開啟棺木。


    當他望向棺內,也不禁蹙眉轉過了頭,死者因溺水而亡,麵部浮腫,景象著實駭人。


    陳錦原本打算讓在宮中宴會上見過董家小姐的人前來辨認,但眼前的情狀顯然讓這一計劃落空。


    “先將遺體運迴刑部驗屍堂,”陳錦果斷下令,“請提刑官喬大人親自驗屍,看看能不能找出蛛絲馬跡。”


    正當眾人準備將棺材抬出靈堂時,一名侍衛匆匆來報:“陳公公,興遠侯府老夫人前來董府吊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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