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離去後,薑書秀仍舊留在祥雲廳內,繼續埋頭於眼前的賬冊。


    她的目光在繁雜的數字間遊走,心中則盤算著如何整頓這九家店鋪。


    古玩、綢緞、參茸藥鋪,每一行都有其獨特的經營之道,而此刻,她需要找到一條能讓這些店鋪煥然新生的思路來。


    蕊兒輕盈地走到薑書秀身旁,將一碗熱氣騰騰的百合蓮子羹小心地放在案桌旁,甜香四溢,令人心曠神怡。


    “姑娘,真沒想到姑爺在外頭竟有這麽多私產店鋪,恐怕連老夫人都不知道吧?”蕊兒的話語中帶著幾分驚訝。


    薑書秀微微點頭,手中的湯勺輕輕攪動著蓮子羹,她的思緒也隨之轉動。


    “確實令人意外,而且這些鋪麵都是直接買下,不是租來的,恐怕當初也是下了一番心思。”她淡淡地說道,語氣中透露出幾分無奈。


    如今京城繁華已到鼎盛,別說是府邸宅院,就是一般市麵的兩進鋪麵,都要高達三千多兩銀子一間。


    “姑娘,這些店鋪如今都暫時歇業,但長此以往也不是辦法。到底是繼續經營還是幹脆轉賣,總得請老夫人定奪才是。”蕊兒提醒道。


    “我也是這麽想的,畢竟不同於我自己的陪嫁,不能擅自做主了。”薑書秀放下湯勺,順手拿起一塊紅棗燕窩糕送入口中。


    細膩的口感與甜美的滋味讓她的心情稍微舒緩了些。


    “母親此刻在般若堂嗎?”她詢問道。


    “是的,姑娘。奴婢剛才去廚房取糕點時,恰巧遇到趙嬤嬤也拿著糕點迴去了。”蕊兒迴答道。


    薑書秀點了點頭,放下手裏的糕點,起身整理好賬冊,“那好,咱們就去般若堂給母親請安,順便將這些賬冊帶去,詢問下母親的意見。”


    蕊兒朝著門外的來喜和冰巧示意,三人便各自抱起一疊賬冊,緊隨薑書秀的腳步向般若堂走去。


    穿過鮮花競相盛開的迴廊,才走到一半,攬月閣內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嚎叫,那熟悉的音色,無疑就是薛元初的。


    薑書秀把攬月閣的幾個大丫鬟,蕊兒、來喜和冰巧帶去了聽雨軒,其他的就都留在那裏照顧薛元初。


    聽到聲音後,她眉頭微挑,卻並未停下腳步,隻是淡淡詢問:“如今在屋裏服侍的,都有哪些人?”


    蕊兒立刻迴應道:“姑娘搬去聽雨軒後,近身服侍的就隻有觀棋了,外院則是由四個小丫鬟負責。”


    說到這事,來喜忍不住嘟起嘴,有些不滿地插話:“我瞧那幾個小丫鬟,瞧著就心思活絡、不安分。現在少夫人搬了出去,她們指不定有多歡喜呢,在世子麵前各個爭相裝狐媚樣子。”


    薑書秀絲毫不以為意,隻是輕描淡寫地說:“有她們在,倒也省了我不少煩心事。”


    說話間,她們幾人已抵達了般若堂。


    薑書秀向洪映蓉詳細敘述了這些店鋪的情況後,帶著些許猶豫開口:“母親,這些店鋪該如何處置,還請母親示下。”


    洪映蓉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深思。


    上一世,她因為出身書香門第,後又嫁入公侯世家,對士農工商中的“商”始終視為最末等。


    然而,時移世易,今生她的觀念也已隨之轉變,與其在府中坐吃山空,不如積極開源節流,還能為將來多鋪一條後路。


    她沉吟片刻,終於做出決定:“這些店鋪,就不必再問過元初了。就由我拿主意,將它們全部轉到你的名下,由你來打理。”


    薑書秀聞言大驚,且不說這些店鋪今後是否能夠盈利,但是這鋪麵的價值,加起來少說就有兩萬兩銀子。


    她連忙擺手拒絕:“母親,這可使不得!夫家的產業,怎能直接轉到兒媳名下呢?”


    洪映蓉卻真摯地看著她,語氣中滿是坦誠:“交給你,我才放心。”


    薑書秀心中感動,卻仍有所顧慮:“母親如此信任,兒媳感激不盡。隻是,外頭的人未必會這麽看。人言可畏,我怕他們會說我專權貪婪……”


    這話洪映蓉自是理解,自古以來,婦言婦德的確是對女子有諸多束縛。


    “你的顧慮不無道理……這樣吧,總共九間鋪子,你得五間,慧春和善秋一人分得兩間,權當她們的嫁妝。隻是現在,還需勞煩你一同打理。”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至於仲複和季延,他們男兒理當自立自強。這些店鋪,就不必算在他們頭上了。”


    薑書秀聽後,心中一塊大石終於落地,深感洪映蓉考慮周全。


    這樣的分配既避免了外界的閑言碎語,又確保了鋪子的經營能夠繼續。


    “多謝母親為兒媳著想。”薑書秀感激地說,言語中透著自信,“請母親放心,兒媳定會竭盡所能,將這些鋪子打理得井井有條。”


    剛才來的路上,薑書秀內心深處已萌生一個念頭。


    關於生意場上的種種,她誠然是一知半解、所知有限,然而她想到了一位可以助她一臂之力的人選。


    洪映蓉察覺到薑書秀臉上若有所思的神情,不禁好奇地詢問:“是不是想到什麽好主意了?”


    薑書秀略一遲疑,她所想到的那人,與洪映蓉的關係並不融洽,甚至不討洪映蓉的喜歡。


    她暗暗斟酌了一番,才開口:“其實,若論起經商之道,沈家的三娘,倒是個頗有見地的人……”說著,她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洪映蓉的反應,唯恐惹得婆母心生不快。


    畢竟,洪映蓉曾經對這位江寧織造府出身的三小姐頗有微詞,認為她隻知沉溺於錢財之道,渾身一股銅臭氣。


    聽到沈三娘的名字,洪映蓉一時愣住,心頭思緒翻湧而來。


    這沈三娘是薛仲複已故妻子沈芸娘,同父異母的妹妹,是沈芸娘父親續弦妻子生的女兒。


    上一世,自姐姐難產離世後,沈三娘與興遠侯府的來往可謂寥寥無幾,唯有每年清明時節,她才會特意入京,去姐姐的墳前上香祭拜。


    之後隻聽她身為女子從商,奉道明誌,終生不嫁。


    然而,在興遠侯府遭遇查抄、眾人身陷囹圄之際,沈三娘得知薛仲複被判秋後問斬的消息。


    毅然向朝廷請願,甘願將自己創立的織布坊,以及傾盡心血研製的五千架花鏤織機盡數獻予朝廷,隻為能保住姐夫薛仲複的性命。


    當然,這其中的後續如何,洪映蓉因命喪禦林軍之手,也就無從知曉了。


    這一世,洪映蓉再也不會有這樣狹隘的偏見,倒是薑書秀提醒了自己,他們薛家還有這樣一位恩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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